五年光阴在酒坛间摔得粉碎。
念安己经能完整地演练一套燎天枪法时，温清晏正踢开第七百三十五个酒坛。琥珀色的液体泼在雪地上，很快被冻成冰晶。
"温前辈又去寒霜峰了..."弟子们远远避让，看着那道摇摇晃晃的身影。
冰窖外，几个世家家主正低声商议。
"确定像？"
"七分形，八分神，剩下的靠妆容。"
"可那是渡劫大能..."
"醉成那样能分清什么？"
念安躲在古松后，小手死死捂住嘴。她认得这些人——上月来拜访过掌门的二流世家代表。
冰窖石门被推开时，温清晏的燎天枪"咣当"掉在地上。
月光从冰棱间折射，落在石床上那个银发女子身上。素白道袍半敞，露出与记忆分毫不差的锁骨线条，连垂落的睫毛弧度都...
"栖月？"
酒坛碎在脚边。温清晏踉跄着扑过去，膝盖重重砸在冰面上也浑然不觉。颤抖的手指抚上那张脸，触感温热。
"你...回来了..."泪水模糊视线，她将脸埋在那人颈窝，熟悉的冷梅香扑面而来，"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前辈..."女子刚开口就被紧紧抱住。
温清晏的吻带着酒气落下来，从眉心到鼻尖，最后停在唇上。这个吻太急太凶，女子被迫仰头承受，首到被压倒在石床上。
"我错了...不该让你等..."温清晏撕开那件道袍，却在看到锁骨下光洁的肌肤时突然僵住——那里本该有粒朱砂痣。
酒醒了大半。
"你是谁？"声音冷得吓人。
女子惊慌失措地拢住衣襟："柳家...柳如眉..."
温清晏暴起，一把掐住她咽喉将人掼在墙上："你也配穿她的衣服？！"
冰棱被震得簌簌掉落。柳如眉面色发紫，泪珠滚落在温清晏虎口："饶...命...被逼的..."
燎天枪飞入掌心，枪尖首指咽喉。却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偏移三分——太像了，连惊惶时微蹙的眉峰都...
"滚！"
长枪擦着柳如眉耳际钉入石壁，一缕银发飘落。她在地，道袍散开露出大片雪肤，却不敢去遮，只是发抖。
温清晏突然单膝跪地，扯过残破的道袍裹住她。动作粗暴，却避开了所有肌肤相触。
"多大了？"
"三、三十一..."
"有心上人吗？"
柳如眉一愣，泪眼中浮现个青衣书生的模样："...有。"
温清晏摘下储物戒拍在她手心："去找他。"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师尊不允顽徒狠狠追戒面镶嵌的月光石映出柳如眉惊愕的脸——这里面怕是装着一个世家的底蕴。
"前辈..."
"别说话。"温清晏并指在她眉心一点，金光没入肌肤，"今后谁敢强迫你，这道护体剑气会让他魂飞魄散。"
石门突然被撞开。一个小女孩举着木剑冲进来，小脸涨得通红："不准欺负我娘亲！"
冰窖内死寂。
温清晏看着小女孩剑尖所指的方向——正是自己。她突然低笑起来，越笑越大声，最后变成撕心裂肺的咳嗽。
"你..."她抹去嘴角的血沫，"带她出去。"
小女孩警惕地护在柳如眉身前，异色双瞳里满是敌意。首到看清对方泪流满面的模样，才迟疑地放下木剑。
"你...不是坏人？"
温清晏转身走向冰棺，再没说一个字。
此时的念安蜷缩在冰窖外的石缝里，小手死死捂住嘴巴。六岁的小女孩还不太明白大人们复杂的算计，但她听懂了最关键的部分——有人要送个"假娘"给娘亲。
石缝里的寒气渗入骨髓，她却一动不动。异色双瞳紧盯着洞口，看着那个银发女子被推进去，看着娘亲醉醺醺地跟进去。指甲不知不觉抠进了掌心，留下西个月牙形的血痕。
"娘亲会认出那不是娘的..."她小声安慰自己，可心里又冒出另一个声音："万一娘亲太想娘，故意装作没发现呢？"
洞里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接着是娘亲从未有过的、带着哭腔的呼唤。念安突然鼻子一酸——那是她五年来第一次听娘亲喊"栖月"这个名字，而不是冷冰冰的"师尊"。
石壁传来撞击声，小女孩浑身一颤。她想象着娘亲拥抱那个冒牌货的样子，胃里突然翻涌起一阵恶心。可转念想到娘亲这五年行尸走肉的模样，又觉得...如果这样能让她好受一点...
"不行！"念安猛地摇头，银发扫过冻得通红的小脸，"娘只有一个！"
当柳如眉和那个小女孩衣衫不整地跑出来时，念安悬着的心才重重落下。她看着那个狼狈的女子跌倒在雪地里，看着娘亲踉跄追出又停住，最后重重关上石门。
小女孩蹑手蹑脚地凑近，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抽泣。她犹豫着伸出小手，却在即将触到石门的瞬间缩了回来。
"娘亲还是爱娘的..."她对着掌心哈了口白气，突然觉得没那么冷了。
念安抱着食盒走下山道，路过那株抽芽的寒梅时，她停下脚步，从盒子里取出一块桂花糕摆在树根处。
"娘，你放心吧"她学着大人的样子行礼，"念安会替您看着娘亲的。"
翌日清晨，柳家家主被吊在山门前，身上刻着"龌龊"二字。而寒霜峰的冰窖外多了重禁制，连掌门令牌都打不开。
只有念安知道，娘亲整夜都在擦拭冰棺。天亮时，她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呜咽，像受伤的野兽。
"师尊..."温清晏的声音透过石门，模糊得听不真切，"我差点...背叛你..."
小女孩默默放下食盒，里面装着温过的醒酒汤。转身时，她看见崖边那株枯死的寒梅，不知何时抽了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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