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安浑身是血地倒在药田里时，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株九死还魂草。
温清晏跌跌撞撞冲进药王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女儿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玉床上，异色双瞳己经涣散，却还固执地面向殿门方向。
"她...去采药..."苏红绫声音发颤，"说您咳血..."
温清晏僵在原地。念安腰间的布袋漏出半截枯枝，正是她这五年醉生梦死时，女儿每天放在洞口的醒酒汤药材。
"娘...亲..."念安突然抽搐起来，嘴角溢出的黑血染红了银发——那分明是林栖月的发色。
念安苍白的小脸陷在药枕里，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温清晏颤抖的手悬在半空，迟迟不敢触碰——这张脸太像了。
六岁孩童的眉眼尚未长开，可那微微上扬的眼尾，那蹙眉时眉心浮现的细纹，甚至痛苦喘息时轻咬下唇的习惯......每一处细节都在撕扯温清晏的神经。
"娘亲......"念安在昏迷中呢喃，小手无意识地抓紧被褥。这个动作让温清晏如遭雷击——林栖月重伤那日，也是这样攥着她的衣袖。
"师尊......念安很乖......"小女孩的梦呓带着哭腔，"不要丢下我们......"
温清晏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她这才发现念安右手还紧握着什么，掰开一看，是半块发霉的桂花糕——正是自己五年前醉酒时，随口说过想吃的东西。
"她每天...都带着这个找你..."苏红绫红着眼眶解释，"说万一娘亲想吃..."
药炉突然炸开火星。温清晏猛地将女儿抱起，灵力如决堤洪水般涌入那具小小的身体。念安痛苦地蜷缩起来，银发被冷汗浸湿贴在脸上——那发色，那弧度，活脱脱是缩小的林栖月。
"忍着点..."温清晏声音哑得不成调，右手并指如刀，首接划开女儿腕脉。黑血喷涌而出，溅在她狰狞的脸上。
"温清晏你疯了！"苏红绫扑上来阻拦。
"毒入心脉！"她暴喝一声，左手继续往念安体内灌注灵力，"拿寒玉针来！"
当第七根金针封住要穴时，念安突然剧烈抽搐。温清晏毫不犹豫咬破舌尖，俯身将精血渡入女儿口中。鲜血从两人唇角溢出，在枕上绽开触目惊心的红梅。
"活下来..."她贴着念安滚烫的额头哽咽，"求你..."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林栖月站在床尾，眼中满是责备。那幻影嘴唇开合，说的分明是："照顾好我们的女儿。"
"啊——！"温清晏突然仰天长啸，周身爆发的气浪震碎了所有药瓶。在苏红绫惊恐的目光中，她七窍流血却浑然不觉，只顾将最后一丝本命元气渡给念安。
当晨曦透过窗棂时，念安的呼吸终于平稳。温清晏瘫坐在血泊里，看着女儿恢复血色的面容——那微微颤动的睫毛，那小巧的鼻尖，连睡梦中下意识往她这边蹭的小动作，都像极了某人。
"娘亲..."念安在梦中呓语，"念安会乖..."
温清晏突然崩溃。她将脸埋进女儿小小的掌心，泣不成声。五年来第一次，她看清了这个孩子眼中始终如一的期盼与爱。
窗外，那株枯死的寒梅不知何时抽了新枝。
三日后。
念安在晨光中醒来时，看见娘亲靠在床边浅眠。温清晏的白发用木簪松松挽着，身上不再是那件酒气熏天的黑袍，而是干净的素色长衫。
"娘亲...？"
温清晏猛地惊醒，下意识去探女儿脉象。这个动作太急，带倒了床头的药碗，褐色的药汁泼在两人衣襟上。
"烫到没有？"她手忙脚乱地擦拭，哪还有半点渡劫大能的风范。
念安呆呆地看着娘亲，突然"哇"地哭出来。小女孩扑进温清晏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以为...以为娘亲不要我了..."
温清晏浑身一僵，缓缓环住女儿颤抖的小身子。掌心触到嶙峋的肩胛骨时，她才惊觉这孩子瘦得可怕。
"怎么会..."她轻拍念安后背，像在哄婴儿，"娘亲...只是病了..."
窗外，苏红绫端着药盅愣在原地。她看着温清晏笨拙地给女儿梳头，看着念安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突然觉得手中药盅重若千钧。
"红绫姨姨！"念安眼尖地发现她，"娘亲说要教我练剑！"
苏红绫鼻子一酸。五年来她既是保姆又是师父，如今终于...
"苏姐姐。"温清晏突然向她深深一揖，"这些年...多谢。"
这一礼太重，重得苏红绫踉跄后退。她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师姐鬓边新生的黑发，突然明白——那个陪葬在寒霜峰的温清晏，终究是为女儿活过来了。
一月后。
太虚门的弟子们惊讶地发现，寒霜峰的晨练队伍里多了个白衣女子。温清晏手持木剑，一招一式地纠正女儿动作，眉宇间虽仍有郁色，可眼神己不再死寂。
"手腕再抬高三分。"她轻托念安的手肘，"对，就是这样。"
小女孩练得满头大汗，却笑得灿烂。休息时，她突然指着悬崖边的梅树："娘亲看！开花了！"
温清晏怔住。那株枯死多年的老梅，竟真的绽出几点红蕊。风吹过时，花瓣落在她掌心，像极了某人指尖的温度。
"师尊..."她轻声呢喃，突然被女儿抱住。
念安把脸埋在她腰间，声音闷闷的："娘亲可以...继续想娘。"小女孩仰起头，异色双瞳清澈见底，"但也要...偶尔看看念安..."
温清晏蹲下身，将女儿紧紧搂住。远处传来晨钟的声音，惊起一群白鹤。她望着鹤群掠过的天空，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林栖月抱着幼小的念安站在山门前，也是这样明媚的晨光。
"我们回家。"她牵起女儿的手，"娘亲给你煮粥。"
山道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渐渐远去。风吹起她们的发梢，银的像雪，黑的如夜，却同样在朝阳下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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