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时，温清晏己经熬好了粥。
"念安，起床了。"她轻轻推开女儿房门，手里端着冒着热气的瓷碗。床上的小团子蠕动了两下，银发乱蓬蓬地支棱着，像只炸毛的小猫。
"娘亲......"念安揉着眼睛坐起来，异色双瞳还蒙着水雾，"我梦见娘了......"
温清晏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随即坐到床边："你娘说什么了？"
"她说......"小女孩歪着头回忆，"说娘亲煮的粥太咸了。"
温清晏失笑，舀起一勺吹凉："那今天尝尝淡的。"
这是她们的新日常。自从念安重伤痊愈后，温清晏在寒霜峰辟了间小院。清晨熬粥，晌午教剑，傍晚就着落日批改弟子功课——全是林栖月当年爱做的事。
"娘亲看！"念安突然从被窝里掏出个歪歪扭扭的布偶，"我缝的师尊！"
粗陋的针脚勉强能看出人形，银线绣的发丝倒是栩栩如生。温清晏眼眶发热，接过布偶仔细端详："很像......"
"今晚带去给娘看好不好？"念安扒着碗沿，眼睛亮晶晶的，"今天月圆呢。"
练剑场上。
"手腕再抬高些。"温清晏扶着女儿的小手，引导木剑划出完美弧线，"对，就是这样。"
念安练得认真，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阳光穿过她挥舞的木剑，在地上投下摇曳的光斑。温清晏恍惚看见二十几年前的林栖月——也是这样手把手教她第一式剑招。
"娘亲！我练完啦！"念安收势转身，发梢甩出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温清晏用袖子擦去女儿额头的汗水："累不累？"
"不累！"小女孩挺起胸膛，"以后我要保护娘亲！"
这话太耳熟。温清晏蹲下身，将女儿汗湿的银发别到耳后："师尊以前也常说......"
"要保护徒弟？"念安眨着眼接话。
"不。"温清晏轻笑，"她说'清晏，你要保护好自己'。"
傍晚的书房。
"这个字念什么呀？"念安趴在案几上，小脚丫在空中晃荡。
温清晏放下朱笔，看向女儿指着的古籍："'爱'，这是'爱'字。"
"怎么写？"
握着女儿肉乎乎的小手，温清晏一笔一划在纸上书写。念安的手腕太软，总把横竖撇捺写得歪歪扭扭，最后气鼓鼓地扔了笔："师尊写得好看！"
"嗯。"温清晏着纸页上林栖月批注的字迹，"师尊的字最好看。"
窗外暮色渐沉，念安不知何时靠在她怀里睡着了。温清晏轻轻拍着女儿的背，突然发现案几抽屉没关严——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十张涂鸦，每张都画着三个手拉手的小人。
月圆之夜。
寒霜洞前的梅树己经开满花。温清晏抱着熟睡的念安走进洞中，冰棺在月光下泛着幽幽蓝光。
"娘，我们来看你了。"她轻声说，将女儿缝的布偶放在棺盖上，"念安很乖，剑法己经学到第七式......"
念安在梦中咂了咂嘴，小手无意识地抓紧娘亲的衣襟。温清晏低头亲吻女儿额头，继续对着冰棺絮叨："前日苏姐姐定亲了，对方是......"
月光透过冰棱，在三人身上洒下斑驳光影。温清晏说着说着笑起来，眼角却有泪光闪烁。怀里的念安突然梦呓："娘...娘亲今天笑了三次呢......"
温清晏浑身一震。
"真的哦......"小女孩在梦中嘴角，"比昨天多一次......"
泪水终于决堤。温清晏将脸贴在冰棺上，另一只手紧紧搂住女儿。月光流转间，她仿佛看见林栖月在对她微笑。
翌日清晨。
温清晏是被一阵细碎的声响惊醒的。她睁开眼，发现念安正踮着脚尖在灶台前忙碌，小小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单薄。
"念安？"她急忙起身，却见女儿转过身，手里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
"娘亲早安！"念安脸上沾着面粉，却笑得灿烂，"今天换我给娘亲煮粥！"
温清晏接过碗，看着里面半生不熟的米粒和漂浮的莲子，喉咙突然哽住。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念安下厨，那笨拙却认真的模样，像极了当年初学做饭的自己。
"好吃吗？"念安紧张地盯着她。
温清晏舀了一大勺送入口中，滚烫的粥烫得舌尖发麻，她却笑得温柔："好吃，和...和她煮的一样好吃。"
念安的眼睛亮了起来，扑进她怀里蹭了蹭："那以后我天天给娘亲煮！"
晨练时，念安的动作比昨日更加流畅。温清晏站在梅树下，看着女儿银发飞扬的身影，恍惚间仿佛看见两个身影重叠在一起——一个是小小的念安，一个是记忆中白衣翩跹的林栖月。
"娘亲！"念安突然跑过来，从怀里掏出一枝新摘的梅花，"给！"
温清晏接过花枝，发现上面系着一条小小的布条，歪歪扭扭地写着"最爱娘亲"。
"我昨晚偷偷写的。"念安红着脸解释，"娘说...说娘亲最喜欢梅花了..."
温清晏将女儿紧紧搂住，梅香萦绕在两人之间。她抬头望向晴空，仿佛看见林栖月正对着她们微笑。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爱从未离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守护着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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