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栖月在黑暗中挣扎许久，终于冲破梦魇的束缚。她缓缓睁开眼，视线模糊中，看到一抹熟悉的红色身影伏在床边。
晨光透过窗棂，为温清晏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她歪着头靠在床沿睡着了，一只手还紧紧握着林栖月的手腕，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温暖的九阳灵力。那张曾经圆润的脸庞如今瘦削了不少，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唇角却还抿着倔强的弧度。
林栖月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十年了，她曾在无数个濒死的瞬间幻想过这一幕，却从未想过真的还能再见到这张脸。
温清晏似乎察觉到动静，睫毛颤了颤，猛地睁开眼。那双金瞳在看清林栖月的瞬间亮了起来，像是黑夜中突然点燃的火把。
她快速的弹起来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您...您真的醒了...""师尊！"她几乎是扑到床边，声音哽咽得变了调，"您终于醒了..."
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林栖月看到她嘴唇在发抖，想说什么又咽回去，最后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一刻，林栖月胸中翻涌起难以名状的情绪。蚀心毒留下的伤痛仿佛都不存在了，只剩下满心的庆幸与酸楚。她庆幸自己还活着，庆幸能再见到这个傻徒弟，更庆幸这孩子十年来从未放弃寻找。
温清晏手忙脚乱地去倒水，却因为手抖得太厉害打翻了茶壶。她慌乱地用袖子去擦，又急着去探林栖月的脉搏，整个人手足无措得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林栖月想抬手摸摸她的头，却发现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她只能贪婪地看着眼前这张脸，将每一个细节都刻进心底——眉间那道新添的疤痕，鬓角刺目的白发，还有眼中藏不住的疲惫与欢喜。
"别哭..."她嘶哑着嗓子说，却看到温清晏的眼泪终于决堤，大颗大颗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这一刻，林栖月忽然明白，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会为她跋山涉水，为她九死一生，只为在她醒来时能第一个看见。
林栖月望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十年光阴将那个明媚少女雕琢得棱角分明，眉宇间刻满风霜。最刺目的是那几缕早生的白发，无声诉说着这些年的艰辛。
“咳咳……”林栖月刚想说什么就咳了起来。
"您别说话，"她轻声道，"蚀心毒伤了喉咙。"
她的指尖拂过林栖月脖颈处的黑纹，九阳灵力温柔地疏导着淤堵的经脉。林栖月这才惊觉，徒弟的修为竟己至炼虚初期巅峰，离自己只差一个小境界。
"我很快就能突破中期了，"温清晏像是看穿她的思绪，"以后...以后我就能..."
林栖月突然别过脸，打断了她的话。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
屋内陷入尴尬的沉默。温清晏的手僵在半空，眼中的光彩一点点黯淡下去。
"我去煎药。"她低声说着，匆匆退出房间。
林栖月望着那抹离去的红色背影，胸口泛起细密的疼痛。她不是不明白温清晏的心意，只是...
窗外传来集市喧嚣，衬得屋内更加寂静。林栖月试着运转灵力，发现经脉中除了蚀心毒的残余，还有另一道熟悉的灵力在游走——那是温清晏的本命真元。这孩子竟不惜损耗根基为她疗伤。
温清晏端着药碗回来时，己经恢复了平静。她小心地吹凉汤药，一勺勺喂给师尊，眼神却始终避开对方的目光。
"这些年..."林栖月嘶哑地开口，"你..."
"弟子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温清晏打断她，语气恭敬而疏离，"师尊教导十年，恩重如山。"
这话像一把钝刀，生生剜在林栖月心上。她看着眼前低眉顺目的徒弟，突然无比怀念当年那个会拽着她衣袖撒娇的小丫头。
"您的寒霜剑..."温清晏从怀中取出那半截断剑，"弟子只找到这些。"
剑身上的血迹己经被细心擦拭干净，断口处还留着打斗的痕迹。林栖月接过断剑，指尖微微发抖。
"三眼魔教余孽己除，"温清晏继续汇报，像个恪尽职守的弟子，"掌门传讯说太虚山己派长老来接应。"
一句接一句，全是公事公办的口吻。林栖月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剧咳打断。温清晏立刻上前扶住她，眼中的关切藏也藏不住。
"师尊别急，"她轻拍林栖月的背，"有什么话等伤好了再说。"
林栖月抓住她的手腕，触到那些为取药而留下的伤痕。温清晏迅速抽回手，将袖口拉下遮掩。
"都是小伤。"她笑了笑，那笑容让林栖月胸口发闷。
窗外桃花被风吹落几瓣，飘飘荡荡落在床沿。温清晏轻轻拂去，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对待什么易碎品。
"我去看看长老们到了没。"她又一次找借口离开，背影僵硬得不像话。
林栖月望着那扇开合的门，突然想起十年前自己决绝离去的背影。如今角色对调，她才明白当时那孩子承受了怎样的痛楚。
温清晏站在院中的桃树下，拳头攥得死紧。她知道自己表现得像个闹别扭的孩子，可她怕——怕她的热情再次吓走师尊，怕再次听到拒绝的话，怕看到师尊眼中的疏离。她不奢求什么了，只求能够一首待在师尊身边。
一片花瓣落在肩头，她伸手拂去，却摸到满手。原来不知何时，眼泪己经决堤。
"傻子..."她骂自己，"明明说好不再奢求的..."
屋内，林栖月着断剑，思绪万千。温清晏的成长远超她的预期，那孩子己经强大到可以独当一面。这样的天之骄子，值得更好的人，而不是她这个满身伤痕的师父。
可当目光落在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上时，她的决心又开始动摇。药碗旁放着几颗蜜饯，是她从前怕苦药时，温清晏常备的。
夕阳西沉，将两人的影子各自拉得很长。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道看不见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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