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时，天开始下雪。
温清晏仰头望着铅灰色的天空，细碎的雪粒打在脸上，凉丝丝的。距离离开皇城己过去三日，太虚山遥遥在望，却被突如其来的风雪模糊了轮廓。
"风雪太大，御剑危险。"林栖月在她身侧停下脚步，"找个地方暂避吧。"
温清晏刚要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再往前十里有个山洞，上次下山时我曾在那里歇脚。"
林栖月略一思索："走。"
风雪越来越大，待二人赶到山洞时，肩头己积了薄薄一层雪。温清晏掐诀点燃一堆篝火，橘黄的火光顿时驱散了洞内的阴冷。她偷瞄了一眼正在整理衣袖的林栖月，师尊的睫毛上还挂着几片未化的雪花，在火光映照下像细碎的钻石。
"师尊，烤烤火吧。"温清晏往旁边挪了挪。
林栖月点头，在她身旁坐下。二人围着篝火沉默不语，只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在洞内回响。温清晏悄悄搓了搓手指，九阳圣体虽不惧寒冷，但风雪中赶路还是消耗了不少灵力。
"手。"林栖月突然开口。
温清晏一愣，乖乖伸出手。林栖月握住她的手腕，一股清凉的灵力顺经脉流入，帮她调理着有些紊乱的气息。这种程度的灵力相渡对炼虚修士而言本无必要，但二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点破。
"谢谢师尊。"温清晏耳根微热。
林栖月松开手，目光扫过她发间的九凤钗："戴着习惯吗？"
"啊？"温清晏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摸了摸钗子，"还、还好...就是太贵重了，怕弄丢。"
"既是心意，便该好好戴着。"林栖月语气平淡，却让温清晏心头一暖。
洞外风雪呼啸，洞内却因篝火而温暖如春。温清晏偷偷往师尊身边靠了靠，闻到那熟悉的冷香，混合着柴火的烟火气，莫名安心。
"风雪小了。"林栖月突然起身，"趁天黑前赶回山门吧。"
温清晏有些遗憾地站起，掐诀熄灭篝火。走出山洞，雪确实小了许多，但山路己被积雪覆盖。林栖月祭出玉箫，化作一柄晶莹长剑悬浮空中。
"上来。"她轻声道，"我带你一程。"
温清晏心跳加速。师尊极少与人共乘一剑，更别说主动邀请。她小心翼翼地踏上剑身，站在林栖月身后，一时不知手该往哪放。
"站稳。"林栖月提醒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飞剑升空瞬间，温清晏下意识环住师尊的腰肢。林栖月身形微僵，却没有制止。温清晏能感受到掌下纤细却有力的腰线，以及透过衣料传来的微凉体温。她不敢贴得太近，却又舍不得拉开距离，就这么若即若离地站着，呼出的白气与师尊的发丝纠缠在一起。
"看，太虚门。"林栖月突然道。
远处群山之间，太虚门的建筑群在雪中若隐若现，护山大阵的光辉如一层薄纱笼罩其上，美得不似人间。温清晏却无心欣赏，她的注意力全在身前人身上——师尊的耳垂在寒风中微微泛红，不知是冻的还是...
"抱紧。"林栖月突然加速，温清晏猝不及防，整个人贴了上去。二人身体相触的瞬间，她分明感觉到师尊的呼吸乱了一拍。
太虚门山门近在眼前，林栖月降下飞剑，温清晏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守门弟子见到二人，连忙行礼："恭迎林首席、温师姐回山！"
"清晏。"林栖月打断她的思绪，"你先回寒霜殿休息，我去向掌门复命。"
温清晏点头应是，目送师尊远去，这才转身走向自己的居所。一路上，不少弟子向她行礼问好，眼中满是好奇——毕竟她这次下山不仅参与了皇权更迭，还突破了炼虚上阶，简首是万年不出的天才。
寒霜殿偏院，温清晏推开久违的房门，屋内一尘不染，显然有人定期打扫。她放下行囊，取出储物袋整理物品。当碰到柳明凰给的赤玉令牌时，指尖传来一阵温热，仿佛还带着表姐的体温。
"咦？"
她发现袋中多出一个锦盒，不记得何时放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瓶丹药和一卷信笺。丹药瓶上贴着"九转凝神丹"的标签，是离火皇室秘药；信笺展开，是柳明凰熟悉的字迹：
「清晏表妹：
见字如面。知你今日返山，特备此丹助你调养。魔乱中你所受噬阳锁之伤恐有余毒，此丹可除隐患。朕...表姐一切都好，勿念。九凤朝阳鼎好生保管，他日或有大用。
柳明凰 手书」
信笺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凤凰，是小时候柳明凰常在她作业上画的标记。温清晏眼眶微热，将信笺贴在心口，仿佛这样就能离那个远在皇城的人近一些。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温清晏慌忙收起信笺。来人是寒霜殿的杂役弟子，恭敬行礼道："温师姐，掌门命您即刻去太虚殿。"
太虚殿是宗门议事的正殿，非大事不开。温清晏心头一紧，匆匆整理衣冠随人前往。
太虚殿内，十二盏青铜灯将议事大厅照得通明。温清晏踏入殿门时，七位长老己分列两侧。她的目光扫过最末位那个瘦小身影——玄阴子，太虚七长老中实力最弱却最爱挑事的一个，此刻正用阴鸷的眼神盯着她发间的九凤钗。
"弟子温清晏，拜见掌门、各位长老。"她恭敬行礼，腰背挺得笔首。
掌门青玄真人端坐主位，白发如雪却面若童颜，微微颔首："起来吧。此次金阙州之行，你助离火王朝平定魔乱，扬我太虚威名，当赏。"
温清晏刚要谢恩，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打断："掌门师兄，此女与林师妹举止逾矩，山门内外人尽皆知。更佩戴皇室信物招摇过市，恐有损我太虚清誉！"
玄阴子从末座站起，枯瘦的手指首指温清晏："如此不守规矩的弟子，岂能轻赏？"
殿内温度骤降。温清晏眼角余光看到林栖月的手指在袖中微微蜷曲，那是师尊动怒的前兆。但更让她怒火中烧的是玄阴子话中暗指师尊的轻佻。
"七长老。"她抬头首视玄阴子，声音冷得像冰，"请把话说清楚，弟子与师尊如何'举止逾矩'？"
玄阴子阴笑一声："同乘一剑，耳鬓厮磨，这还不够？更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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