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得快……死得快……”
守墓人那干涩漠然的话语,如同冰冷的丧钟,在王苟残破的意识中反复回荡。
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洞穿命运的残酷,将他此刻的狼狈与绝望钉死在现实的耻辱柱上。
像条被打断了脊梁的野狗……
在这埋骨之地爬行……
死得快……
混沌原暗的意志在咆哮!不甘!屈辱!如同被投入油锅的毒蛇,疯狂地扭动、挣扎!然而,现实的冰冷如同万载玄冰,死死冻结着这愤怒的火焰。
他确实像条野狗。
寂灭魔城崩塌,魔种营灰飞烟灭,一身重伤,力量枯竭,甚至连站立的尊严都需人扶持。
在这片象征着终结的枯骨荒原上,苟延残喘,前路茫茫,后有追兵。这不是野狗是什么?
守墓人那轻描淡写的一挥,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般抹去一名魔兵存在的恐怖景象,更是彻底击碎了王苟心中最后一丝侥幸。那是远超他理解范畴的力量,是真正的……抹除!
在那种力量面前,他引以为傲的寂灭魔域雏形、归墟残钥,都显得如此可笑,如此……微不足道。
复仇?
真相?
在这绝对的、如同天道般漠然的力量面前,都成了虚无缥缈的泡影。
“噗——!”一口混合着内脏碎片和黑色冰渣的污血再也压制不住,从王苟口中狂喷而出!
浓烈的腥甜铁锈味弥漫开来。他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大…大人!”仅存的那名架着他的魔兵声音带着哭腔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亲眼目睹同伴化为灰烬,此刻支撑着王苟的手臂抖得像筛糠,眼中那点暗金魔种的光芒也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被恐惧扑灭。
背着张奎的魔兵更是面无人色,牙齿咯咯作响。
守墓人浑浊的目光扫过王苟喷出的污血,又落在他后背那道深邃冰冷的影刃烙印上,干瘪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扯动了一下,像是在无声地嘲弄。
“钥匙快锈死了。”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如同枯叶在风中的摩擦。“锈死了的钥匙……打不开门……只能……一起烂掉……”
说完,他不再看王苟几人,仿佛他们只是荒原上随处可见的几块朽木枯骨。
他缓缓地、极其费力地重新弯下腰,佝偻着背,用那根磨得发亮的枯木棍,继续在沙地上……专注地画着那些杂乱无章的线条。
沙沙……沙沙……
单调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在为这片死寂之地谱写安魂曲。
走!
必须走!
离开这个诡异的老怪物!越远越好!
王苟残存的意志在疯狂呐喊!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试图驱动双腿。
然而,身体如同灌满了冰冷的铅块,沉重得无法挪动分毫。归墟残钥的寂灭本源微弱到几乎感应不到,影刃烙印的冰冷侵蚀如同跗骨之蛆,贪婪地吞噬着他仅存的生命力。
每一次心跳都变得无比艰难,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刀割。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终于彻底淹没了他。
视野彻底模糊,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
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向着无底的黑暗深渊坠落。
‘就这样……结束了吗……’
‘寂灭……终归……还是终点……’
‘复仇……真相……棋盘……’
‘不甘心……我不甘心……’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最后一刹那!
丹田深处,那点黯淡到极致、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归墟残钥……猛地……跳动了一下!
不是挣扎!
不是哀鸣!
而是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共鸣!
一股极其稀薄、冰冷、死寂、仿佛沉淀了万古岁月的……荒原死气,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丝丝缕缕地……渗入了他龟裂的皮肤,钻入了他枯竭的经脉!
这股死气,并非来自战场上新鲜的亡魂煞气,而是源自这片枯骨荒原本身!
源自那些深埋地下、早己化为白骨的无数枯骨!源自这片土地亘古以来积累的、最纯粹的……终结与腐朽!
这股死气进入王苟体内的瞬间,并未像新鲜煞气那般狂暴冲击,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与同源感!
它没有试图修复他破碎的经脉,也没有滋养他枯竭的气血,而是……如同倦鸟归巢、溪流汇海般…… 丝丝缕缕地……主动汇入了他丹田内那点黯淡的归墟残钥!
嗡——!!!
归墟残钥仿佛干涸的河床遇到了久违的甘霖,发出了极其微弱、却带着一丝满足的……嗡鸣!那点黯淡的核心,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火星,极其微弱地……亮了一瞬!
一股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却无比精纯的……寂灭本源,从残钥中流淌而出!
这丝本源,没有之前的狂暴与毁灭欲望,反而带着一种……亘古的宁静与包容!它并未首接对抗影刃烙印的侵蚀,而是如同最轻柔的流水,缓缓地、无声地……包裹住了那冰冷的湮灭之力。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影刃烙印那疯狂侵蚀生机的冰冷湮灭之力,在被这丝源自荒原死气转化的、更加古老精纯的寂灭本源包裹后,其侵蚀的速度……竟然肉眼可见地……减缓了!
仿佛遇到了同源却更高层次的力量,被暂时……安抚、压制了!
虽然只是减缓,并未根除,但这对于濒临崩溃的王苟而言,无异于在溺毙前抓住了一根……奇异的稻草!
混沌原暗那即将熄灭的意志,如同被投入了一滴滚烫的灯油,猛地……爆燃起来!
‘寂灭……非终?!’
‘死气……亦可为薪?!’
‘这片荒原……这片埋葬了无数枯骨的荒原……它的死寂……它的终结……本身就是……归墟的一部分?!’
一个如同闪电般的顿悟,劈开了他意识中的黑暗!
守墓人的话语再次在脑海炸响:
“锈死了的钥匙……打不开门……只能……一起烂掉……”
“守着……那座墓……”
“等着……那把钥匙……”
“等着……把它送进去……”
“或者……等着它……把里面的东西……放出来……”
钥匙!归墟残钥!
墓!守墓人守护的墓!
送进去?放出来?
这片枯骨荒原的死寂之气,能滋养残钥!能压制影刃烙印!
难道……
难道这片荒原,这无尽的枯骨,本身就是……那座“墓”的一部分?!或者说,是“墓”泄露出来的气息?!
而他体内的归墟残钥,是钥匙!是开启那座墓的关键!
守墓人,在等着钥匙……要么被送进墓里毁灭?,要么……用钥匙打开墓,放出里面的东西?!
无论是哪种结局,对他而言,似乎都是……死路!
但此刻,这死寂荒原的死气,却成了他续命的唯一希望!
生路,竟藏在……死地之中?!
“呃……”王苟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吼,如同垂死野兽的呜咽。他那双即将彻底熄灭的寂灭之瞳,猛地……再次睁开!
瞳孔深处,那点暗金的余烬并未熄灭,反而在吸收了那一丝精纯寂灭本源后,重新燃起了一点……冰冷、死寂,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明悟的……火焰!
不再是纯粹的毁灭!
而是……包容了死亡、终结、腐朽……最终归于……寂灭的……宁静!
他不再试图挣扎站立,反而……主动放松了身体!将全部的意志,沉入丹田那点微弱的归墟残钥!
“引……”他嘴唇无声地翕动,意识如同最精密的刻刀,艰难地引导着残钥的波动。
“荒原……死寂……归墟……纳!”
嗡——!!!
归墟残钥仿佛感应到了宿主的意志,核心处那点微光再次亮起!一股微弱却更加清晰的吸力,以王苟的身体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
不再是狂暴的吞噬!
而是一种……如同呼吸般自然、如同大地吸纳雨水般平和的……汲取!
丝丝缕缕肉眼不可见的、冰冷死寂的荒原死气,从脚下焦黑的沙土中,从那些的森森白骨里,从呼啸而过的凛冽寒风中……被无形地牵引、剥离,如同涓涓细流,无声无息地汇入王苟的身体,融入归墟残钥!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效果也微乎其微。比起吞噬强者精血或战场煞气,这点荒原死气带来的补充,如同杯水车薪。
影刃烙印的侵蚀依旧存在,只是被那丝精纯的寂灭本源包裹压制,速度减缓了许多。
但!
这代表着……生机!
代表着他王苟,在绝对的死地之中,抓住了一线……向死而生的契机!
他的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如同破败的风箱,而是带上了一丝……奇特的韵律。
每一次吸气,仿佛都在汲取这片荒原的死亡;每一次呼气,都带着一丝体内污浊与伤痛的废气。
那两名仅存的魔兵,惊愕地看着王苟的变化。
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濒死的大人似乎不再那么痛苦,气息虽然依旧微弱,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死寂的稳定感?仿佛他整个人,正在与这片荒原……融为一体?
沙沙……沙沙……
守墓人依旧在专注地画着沙地上的线条,仿佛对身后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只是在他浑浊的眼眸深处,倒映着灰暗天空的某处,似乎……极其细微地……掠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王苟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他沉浸在一种奇特的感悟中。
寂灭……
并非只有狂暴的毁灭与吞噬。
它也可以是……万物终结后的宁静。
是……腐朽中孕育的永恒。
是……死亡本身……所蕴含的……另一种形态的“生”!
这片枯骨荒原,埋葬了无数生灵,积累了万古死寂。它是死亡的象征,是终结之地。
但同时,它也蕴含着最纯粹的……寂灭道韵!
是归墟残钥……天然的……养分!
“死中……求存……”王苟的意识在低语,带着一种冰冷的明悟。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唯一还能微微动弹的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上,不再试图凝聚毁灭的力量,而是……如同承接雨露般,摊开在那片荒原的寒风之中。
丝丝缕缕更加清晰的荒原死气,受到他掌心那微弱寂灭道韵的吸引,汇聚而来,渗入皮肤。
虽然依旧无法治愈重伤,无法恢复力量,但至少……他暂时不会死了!
影刃烙印的侵蚀被压制,归墟残钥得到了最本源的滋养,他的意志在死亡的重压下完成了某种……残酷的淬炼与蜕变!
就在这时。
“呃……咳咳……”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游丝般的呻吟,从旁边传来。
是张奎!
他依旧昏迷,但脸上那层死寂的灰败似乎淡了一丝,紧皱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气息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不再持续下滑,反而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回稳的迹象!
王苟猛地转头,寂灭之瞳死死盯住张奎,尤其是他那条被冷千秋寒渊法则侵蚀、呈现出诡异灰败死寂的左臂!
难道……这荒原死气……不仅能滋养归墟残钥,压制影刃烙印……还能……对抗先天法则的侵蚀?!
一个更大胆、更疯狂的念头,如同野火般在王苟冰冷的心中……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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