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钨丝灯泡晕出暖黄的光圈，苏母的手在搪瓷杯沿出细微的响。叶桦的迷彩服搭在椅背，肩章上的雪松香混着窗外紫藤的夜露，让她想起二十年前丈夫出征时晾在院里的军装。
"这株紫藤是小叶周岁时种下的。"苏母忽然开口，指尖掠过窗棂垂落的花穗，"她爸走的那天，藤蔓突然爬满了西墙。"
叶桦的掌心压着调令函，纸张边缘被汗水浸出波浪纹。他数着瓷砖缝里散落的紫藤花瓣，正巧是苏小叶妊娠周数——二十七片。
砂锅盖轻响三声，当归鸡汤在灶上咕嘟。苏母舀汤的手忽然颤抖，瓷勺磕在灶台裂出蛛网纹："那年她爸走时，小叶在我肚子里踢得厉害。如今..."
蒸汽模糊了眼镜，叶桦看见汤面浮着的枸杞拼成北斗七星。他突然明白为何苏家厨房总挂着七只瓷勺——那是苏父每年探亲带回的礼物，最后一只还搁在1998年的抗洪指挥部。
"小叶说要把孩子生在法学院图书馆。"苏母的笑混着泪滚进汤里，"这倔脾气像极了你新兵连寄回的血书。"
紫藤架下的石凳还留着白天的余温。苏小叶的发梢勾住叶桦领口的军扣，他低头解扣时，她的孕肚隔着薄衫轻触他心口，像当年图书馆里相撞的课本。
"我给小家伙念《海权论》，他就踢我肋骨。"她握着他的手按在左侧，"像在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教游泳。那年，那天，你在梦中出现！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那年，那天，你在梦中出现！最新章节随便看！"
叶桦的指尖触到胎动，恍若那年球场上被她接住的点球。军裤口袋里的平安符突然灼烫——是苏母用紫藤根须缝的，内里塞着苏父最后一封家书的残页。
月台的电子钟跳向五点零七分，苏小叶的羊绒围巾被北风卷上军列车顶。她踮脚整理叶桦的领口，腹中孩子突然猛踢，撞落了他第二颗军扣。
"小家伙在发脾气呢。"她笑着弯腰，泪珠砸在军靴上洇成紫藤状水痕。叶桦的掌心覆住她后腰的妊娠纹，那里有他昨夜用紫藤汁画的北斗星图。
汽笛声撕裂晨雾时，她忽然扯开他的作训服。第三根肋骨处的旧伤疤上，新鲜的刺青还渗着血珠——是她昨夜咬出的牙印，裹着紫藤花汁的暗香。
七日后，北大邮局迎来特殊的挂号信。苏小叶摸着信封里凸起的纹路，在古籍阅览室最暗的角落拆开——二十七片紫藤花瓣压成透明，叶桦的字迹从叶脉间渗出：
「每片花瓣藏着一句早安
待你数到第一百个黄昏
北纬39°的雪会送来
紫藤根系缠绕的归期」
她将花瓣贴在孕检报告背面，对着阳光展开。细密的叶脉在羊水检测图上织成北斗七星，最亮的那颗天枢，正指向产检日。
窗外突然飘起今秋第一场雨，打更人捡到个浸湿的军用挎包。内层暗袋里，褪色的妊娠试纸与泛黄调令紧紧相贴——2003年9月15日，苏父的归队日与苏小叶的预产期，在雨水中模糊成同一个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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