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媞指尖一顿,她记得当初创这套功法时是为了找真相,倒是不曾想成为了他人杀人的利器。
只是,她何时教过国师这功法。
她抬眸,笑意更深:“国师大人说笑了,梦终究是梦,再真的幻象,也只是梦,梦中杀人,国师莫要打趣众人了。”
话音未落,她袖中忽有一道寒光闪过。
“锵!”
国师面具上的银线骤然暴起,将那道寒光绞碎!
众人尚未看清,宿媞己收回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宿媞挑眉,倒真是她教出来的人。
想来是和淡去的记忆有关。
她忽然想起什么,指尖在案几上轻叩三下。殷析的玉扳指无声裂开一道细纹,姜序的折扇微微一顿,顾池州的剑穗无风自动。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
“说起来...”宿媞状似无意地抚过鬓角,“国师大人这面具倒是别致,不知可否借我一观?”
国师低笑:“宿姑娘想看,何不自己来取?”
殿内霎时一静。
皇帝把玩着酒杯,眼底兴味更浓,沈无涯握紧了剑柄,顾池州悄悄挪了半步,挡在顾太傅身前。
宿媞轻笑出声,指尖突然划过自己眉心:“好啊。”
一点朱砂般的血珠渗出,竟在空中凝成细线,首刺国师面具!
国师不闪不避,任由那血线缠上面具,就在接触的刹那,面具上的银线突然暴长,顺着血线反噬而来。
宿媞瞳孔骤缩,那些根本不是银线,是她的咒术,是她当年亲手刻下的浮生劫。
记忆碎片突然翻涌。
雨夜,染血的青铜面具,她的指尖点在对方眉心。
“忘记一切,重新再来。”
宿媞收手,血线寸断。
国师缓缓抬手,摘下了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与她有七分相似的脸。
“师姐,别来无恙。”国师轻声道,“你教我的'黄粱梦',我练得很好。”
宿媞:“………”
说实话,她还是没有想起多少关于她的记忆。
“我找了你好久,师姐。”国师的声音与记忆中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女重叠,“你让我忘记,可你自己却先忘了。”
“你怎么能忘了!!!”
宿媞:“………”
她为何不能忘了?
再者,又不是她想忘了,分明是天意。
宿媞还未开口,国师突然暴起,青铜面具"砰"地砸在地上。
那张与她七分相似的脸此刻狰狞扭曲,眼中血丝密布:“你为什么要忘记?!为什么要离开?!”
声音嘶哑得像是从地狱里挤出来的,“如果当年你不走,宗门就不会被血洗!师父也不会为了护着你的被万箭穿心!”
宿媞:“?”
她皱眉,开始回忆,但始终想不起这段记忆。
是她的经历,还是“宿媞”的经历?
殿内烛火剧烈摇晃,国师袖中窜出数十道银线,在空中交织成惨烈的画面,燃烧的楼阁、遍地尸骸、一个白发老者被钉在“寒音宗”的牌匾上,胸口插着的正是宿媞惯用的银针。
宿媞瞳孔骤缩,记忆的闸门被猛地撞开,她想起那个雨夜自己为何要施“浮生劫”,因为那时的她与“宿媞”一体双魂。
宿媞回到寒音宗时,宗门己经被灭门,只剩下寒梨,宿媞不想寒梨活在仇恨与痛苦中,便求她出手让寒梨忘了一切。
就是不知她怎么成为了姜国的国师,又怎么没有忘记这一切。
“放你娘的屁!”顾池州突然拍案而起,灵壤剑"铮"地出鞘三寸,“我师父就是宿家的西小姐,根本就没有加入任何宗门。”少年气得脸颊通红,“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认亲了?你说她是师姐就是师姐?证据呢?”
寒梨冷笑,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音纹与宿媞手腕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宿媞:“………”原来这个印记是这个意思。
顾池州顿时语塞,却仍梗着脖子:“那、那也不能全怪我师父!我师父定有自己的理由……”
“奕程。”宿媞看向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转向宿家席位,发现宿家人正惊疑不定地交换眼神,许明曦嘴唇无声开合,她读懂了那个口型—,“接你回来时,你浑身是血的昏迷在官道上。”
原来,宿媞不是被劫匪吓晕发了高热。
她怎么忘了,宿媞一身本领,怎么可能被劫匪吓晕……
所以,娘这是瞧她忘记了,也扯谎言忽悠她呢,偏生她还信了……
“师姐。”寒梨突然柔了嗓音,银线却悄无声息地缠上殿柱,“跟我回寒音宗看看吧?师父的尸骨......还在等你呢。”
宿媞看着银线在柱子上游走的轨迹,突然笑了,那是她独创的“织梦”手法,用咒线编织记忆幻境,看来寒梨,把她的术法都学了个十成十,还在原基础上做了改变。
天赋很好,可惜了。
“好啊。”她指尖凝出一滴血珠,“正好我也想知道......”血珠坠地的瞬间,整个大殿的环境倏地变了,“我也想知道,当年朝廷为何要对寒音宗,赶尽杀绝。”
密密麻麻的牌位在众人眼前浮现,每一块都刻着寒音宗弟子的名字,血迹斑斑,仿佛刚刚被鲜血浸染过。
皇帝的脸色骤然一变。
他猛地站起身,龙袍下的手指微微发抖,这些牌位上的名字,他再熟悉不过,六年前,正是他亲自下令,联合灵剑山庄,将寒音宗满门屠尽。
灵剑山庄的沈无涯更是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这些牌位中,有不少是他亲手斩杀的寒音宗弟子。
寒梨怔住了。
她死死盯着宿媞,声音微颤:“你……你竟能在一瞬间,将所有人拉入寒音宗的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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