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醉二楼的金丝楠木窗半敞着,宿媞指尖的琉璃盏映出长街盛况。
灵剑山庄的玄铁车辇碾过大街,三十六名白衣弟子脚踏流云步,剑穗缀着的银铃震得满城飞鸟惊起。
“好大的排场。”姜序冷笑,手中折扇“唰”地展开,扇骨暗格里的追魂针嗡嗡震颤,与楼下某辆马车中的剑鸣形成诡异共鸣。
宿媞按住他手腕,“别急。”
她指尖沾了酒液在案几上画符,水痕竟自行游走成京都地图,其中三处亮起血光。
顾池州正扒着窗棂数人头,灵壤剑突然自行出鞘三寸。
“师父!”他压低声音,“第三辆马车有古怪。”
剑锋所指处,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个鎏金鸟笼,里头关着的分明是只生着人脸的乌鸦。
殷析的玉扳指在桌面叩出沉闷声响,众人低头,只见他蘸着茶汤画出个“虞”字。
“国师的手笔。”宿媞突然捏碎琉璃盏,碎片落进酒壶,映出皇宫方向冲天而起的黑气,“他许是会在宴会上动手。”
长街忽然喧哗大作,十八匹雪驹开道的玉辇缓缓驶来,纱幔后国师的身影如雾中鬼魅。
百姓跪拜时,檐角铜铃无风自动。
“是旗阵!”姜序扇尖指向灵剑山庄的旗幡,那七面黑旗看似杂乱,实则正与皇宫檐角的嘲风兽首形成煞局。
他猛地撩起衣袖,手臂处一道旧伤疤正渗出黑血,,与三年前祭坛暴动那夜一模一样。
宿媞突然将灵壤剑抛向窗外,长剑化作流光刺穿某辆马车,惨叫声中,数十张人皮幡如蝙蝠群腾空而起。
顾池州尚未回神,掌心己被宿媞塞入冰玉棋子,“去启动‘蛰’。”
楼下忽然传来清越钟声,宿媞垂眸,恰与玉辇中国师的视线相撞。
那人戴着青铜面具,露出的下颌却爬满蛛网般的金线,是她下的术法。
宿媞:“?”
宿媞:“………”
她不记得她有给谁下过术法了,还是在这凡界。
皇宫方向传来礼炮轰鸣,欢迎宴的烟火在空中绽成牡丹。
宿媞望着那些在火光中现形的透明丝线,心底有了猜测,这是冲着她一人来的局。
...
*
金銮殿内,灯火辉煌。
皇帝高坐龙椅,面容慈和,眼底却藏着冷光。
他举杯向灵剑山庄的庄主示意,声音温润如春风:“灵剑山庄远道而来,朕心甚慰。自先帝时起,灵剑山庄便为朝廷效力,今日入京,朕自当厚待。”
灵剑山庄大弟子沈无涯起身回礼,一袭白衣胜雪,眉目间却透着阴鸷:“陛下厚爱,沈某愧不敢当。”
皇帝又看向国师,笑意更深:“国师离京多时,如今归来,朕心甚安。”
国师戴着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幽深如渊的眼睛,微微颔首,“陛下厚爱。”
皇帝目光再次一转,落在了殷析的身上,故作惊讶:“朝安,你的身子竟是大好了?”
殷析神色淡漠,只微微拱手:“托陛下洪福。”
皇帝叹息一声,语气惋惜:“当年你重伤垂危,朕日夜忧心,如今见你康复,朕心甚慰。”
殷析闻言,指尖轻轻袖中暗藏的银针,眼底闪过一丝讥诮。
日夜忧心?怕是日夜盼着他死吧。
“让陛下忧心了。”
沈无涯的目光在殷析身上停留片刻,忽而冷笑一声,举杯道:“南安王世子当年重伤可是传得沸沸扬扬,都说你命不久矣,如今看来,倒是谣言不攻自破。”
他语气温和,眼底却藏着刀锋般的讥讽,仿佛在暗示,殷析的伤,本不该好。
殷析尚未开口,顾池州己先一步嗤笑出声:“沈无涯你这话说的,倒像是巴不得朝安伤重不治似的。”
他歪头,故作天真,“怎么,灵剑山庄的人,都这般‘关心’朝廷命官?”
沈无涯眸色一沉,指尖在杯沿轻轻一敲,杯中酒液竟无声沸腾,蒸腾出一缕黑雾。
他淡淡道:“顾小公子年纪尚轻,说话倒是伶俐。只是江湖险恶,有些话,还是慎言为妙。”
顾池州咧嘴一笑,灵壤剑在鞘中嗡鸣:“慎不慎言,得看对方是人是鬼。”
殿内霎时一静。
皇帝眯了眯眼,笑意不减,却未出声调和。
他乐得看戏。
若是能打起来最好,这些日子他受制于姜序,当真是……
可恶至极。
“顾小公子,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至极,可别最后如何死了都不知晓。”
顾池州不在意的笑了笑,“管好你自己吧。”
沈无涯死了他都不可能死。
他有师父护着,他有吗?
沈无涯脸色一沉,指节捏得发白,杯中酒液竟无声冻结成冰,他盯着顾池州那张笑得肆无忌惮的脸,半晌没有说一句话。
笑,一会儿看你还笑不笑的出。
“奕程,不得无理。”顾太傅的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指尖轻敲桌面,淡淡道。
他的语气里丝毫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
沈无涯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杀意一闪而过,但碍于皇帝在场,终究没敢发作,他深吸一口气,勉强扯出一抹冷笑:“顾太傅教子孙有方,沈某领教了。”
话音刚落,他袖中忽有一缕剑气溢出,无声无息地刺向顾池州!
顾池州似有所觉,正要侧身闪避,却见宿媞指尖银光一闪。
“叮!”
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精准击碎那道剑气,余势不减,首逼沈无涯眉心!
沈无涯瞳孔骤缩,仓促间抬袖格挡,银针却在他袖口三寸处骤然悬停,随即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宿媞慢条斯理地收回手,语气平静:“沈公子,殿前动武,可是大不敬之罪。”
沈无涯脸色铁青,咬牙不语。
他竟被她一招逼退。
殿内众人神色各异,皇帝眼底闪过一丝玩味,而国师则无声低笑,仿佛在看一场好戏。
顾池州拍了拍胸口,夸张地叹气:“吓死我了,沈无涯怎么还偷袭啊?堂堂灵剑山庄大弟子,这么输不起?”
沈无涯:“……你!”
他气得几乎要吐血,却偏偏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他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当众戏耍过。
顾池州!宿媞!
而就在此时,国师缓缓起身,青铜面具下的嗓音低沉含笑:“沈公子年少气盛,难免冲动,宿西姑娘的徒弟倒是伶俐,三言两语就让人哑口无言。”
他话锋一转,目光首刺宿媞:“不过,伶牙俐齿,终究是小道,真正的本事,还得看真功夫。”
宿媞指尖轻抚琉璃盏,笑意不减:“国师大人说得对,所以。”
她指尖一弹,杯中酒液骤然化作一道水刃,首逼国师面门!
国师不闪不避,面具上的银线骤然游动,竟将水刃无声吞噬。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扭曲了一瞬。
皇帝见状,适时地抚掌大笑:“好了好了,今日是接风宴,何必剑拔弩张?国师,宿西姑娘,都给朕一个面子,且皆各退一步,如何?”
他语气温和,眼底却深不可测,显然是在试探双方的态度。
宿媞微微颔首,笑意盈盈:“陛下开口,臣女自当遵从。”
国师亦低笑一声,面具下的银线缓缓平息:“陛下圣明。”
看似停手,实则暗流涌动。
皇帝满意地点头,随即话锋一转:“说起来,国师离京多时,想必带回不少奇闻异事,不如说与朕听听?”
国师指尖轻叩桌案,嗓音沙哑:“确实有一桩趣事,臣在西南边陲,曾见一女子,擅使咒术,能让人在梦中经历一生,醒来却发觉不过黄粱一梦。”
他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宿媞:“此术名为‘黄粱梦’,据说…宿西姑娘曾经便生活在西南边陲一带。”
宿媞眸光微闪,笑意不减:“国师大人见多识广,不过‘黄粱梦’早己失传,臣女也只是在古籍中见过只言片语,实在不敢妄言。”
国师低笑:“是吗?那宿姑娘可曾听过‘梦中杀人,醒时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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