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斜切在碎玻璃上，像撒了一地星子。我靠着电梯墙滑坐到地，手还在抖，但己经不是因为害怕。硬盘在袖口暗袋里，隔着防信号屏蔽袋，温度正常，数据没丢。
可耳朵里那句“确保DL-07样本安全”，还在回响。
他们要的不是证据，是人。
我深吸一口气，从耳麦里抠出微型录音芯片，指尖一掐，存进珍珠发箍的夹层。这玩意儿太小，没人会注意，但它现在比命还重。
电梯门“叮”一声彻底打开，我撑着墙站起来，刚迈出一步，就听见远处传来装甲车引擎的闷响，像是从B区通道传来的。他们没撤。
我立刻退回电梯阴影里，屏住呼吸。几秒后，一道红外扫描光束扫过地面，贴着车门边缘掠过，又缓缓撤回。敌人没走，还在搜。
我摸出硬盘，确认加密分区完好，随即塞回暗袋。现在不能回陆氏总部，也不能联系警方——林警官虽然在赶来的路上，但敌我未明，万一有内鬼，我们就是送上门。
正想着，拐角处传来脚步声，沉重、拖沓，带着血滴落地的节奏。
是陆逸尘。
他出现在通道尽头，西装破得像被刀片刮过，左腿几乎撑不住身体，却还是稳稳地朝我走来。我没冲上去扶他，而是先启动心理洞察之眼。
他的情绪波动很弱，但清晰——疲惫、警惕、没有伪装。思维像绷紧的弦，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是真的伤，也是真的清醒。
“你怎么还在这儿？”他声音低，喘得厉害，却还是带着那股熟悉的冷劲。
“出口被锁了，红外全覆盖。”我迎上去，一把架住他胳膊，“他们不急，等我们自己露头。”
他靠在我肩上，体温偏高，伤口在渗血。“那就别按他们剧本走。”
我没说话，迅速撕下衬衫下摆，给他左腿加压包扎。布条刚缠上，他就闷哼了一声，手指掐进我手臂。
“疼就忍着。”我拧紧结，“你现在不是总裁，是伤员。”
他扯了下嘴角，“你什么时候开始，敢这么跟我说话了？”
“从你拿枪指着自己命，也要我活下来的那天。”我抬头看他，“走，去苏教授那儿。”
他顿了顿，眼神微动，“你怎么知道他那儿安全？”
“因为没人知道我们还会回去。”我扶着他往通风管道爬，“而且，DL-07……我在顾家老宅的加密档案里见过这个名字。”
他呼吸一滞，“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翻顾明渊书房的时候。”我回忆着，“一个隐藏文件夹，命名是‘DL-07：Y线预演’。我当时以为是项目代号，没深究。”
他盯着我，“你那时候，还没认祖归宗。”
“所以顾明渊早就知道我会回来。”我冷笑，“他等的，可能不是顾家真千金，而是‘DL-07’这个编号对应的人。”
他没再问，脸色却更沉了。
我们爬进通风管道，狭窄、闷热，金属壁上全是灰尘。我一边爬一边用心理洞察之眼扫视前方——每45秒，监控探头会停顿3秒，那是盲区。
“等会儿我数到三，你就动。”我低声说，“贴墙，别抬头。”
他点头，呼吸喷在我后颈，滚烫。
爬到三分之二处，我忽然停住。前方管道口，有个废弃的巡逻机器人残骸，外壳焦黑，线路。我盯着它，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他们靠追踪器找硬盘。”我说，“那我们就让它‘自己走’。”
他明白过来，“你打算把硬盘塞进去，遥控它往反方向？”
“不止。”我摸出随身携带的微型信号发射器，“我还要让它发出和硬盘一样的热源信号，骗过红外。”
他沉默两秒，“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
“苏教授实验室的选修课。”我笑了笑，“叫《反追踪心理建模》。”
他没笑，但眼神松了一瞬。
我迅速把硬盘塞进机器人残骸的主控舱，用绝缘胶带固定，再启动发射器。屏幕上跳出连接成功的绿灯，我按下遥控键——机器人缓缓启动，沿着预定路线，朝C区废料堆移动。
“走。”我回头看他。
他撑着管道壁站起来，脸色发白，但没喊疼。我们贴着墙根，等下一个3秒盲区到来。
“三。”
“二。”
“一。”
起身，贴墙，疾行。
红外光束扫过我们刚才的位置，差不到半秒。我们拐进另一条通道，尽头是地下三层的备用出口，铁门锈迹斑斑，但没上锁。
推开的瞬间，夜风灌进来。
我扶着他跨过门槛，刚要松口气，忽然瞥见机器人残骸的外壳上，被人用利器刻了个“Y”字。
笔迹歪斜，却熟悉。
和通道里那道“Y→17”一模一样。
我心跳漏了一拍。
那不是标记，是求救。第17号孩子，还在活动。
“怎么了？”陆逸尘察觉我停步。
“没事。”我咬牙，“走。”
我们穿过废弃停车场，远处警笛声渐近，但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人。我拦了辆路过的小货车，司机是个夜班搬运工，看我们狼狈，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了。
“去城东，心理研究院。”我说。
他点头，打开后门。我扶陆逸尘上车，自己正要上，忽然看见他尾戒内侧，露出一行极小的刻字：LYC-09。
和DL-07格式一样。
我手指一紧，没说话，上了车。
车开出去两公里，我靠在后座，悄悄把录音芯片从发箍夹层取出，塞进手机卡槽。这东西不能留痕迹，但必须保存。
陆逸尘闭着眼，呼吸还算稳。我伸手探他额头，烫得吓人。
“你得去医院。”
“不去。”他睁眼，“苏教授那儿有应急设备。”
“你不怕他也是他们的人？”
“如果他是，”他盯着我，“你早就活不到今天。”
我没再劝。
车停在研究院后巷，我付了钱，扶他下车。夜风冷，他踉跄了一下，我用力架住他。
“你还记得十八岁那年，你假死骗过你叔父的事吗？”我边走边问。
“记得。”他冷笑，“怎么，现在怕我真死？”
“不。”我抬头看他，“我现在信你了。”
他脚步顿了顿，没说话。
我们绕到侧门，我按下苏教授给的应急密码。门锁“咔”一声弹开。
刚踏进去，我就察觉不对。
灯是关的，但空气中有一丝极淡的消毒水味——不是实验室常用的那种，而是带点金属腥气的，像是手术室用的。
我立刻开启心理洞察之眼。
走廊尽头，有个人影站在档案室门口，背对着我们，一动不动。
不是苏教授。
他右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站姿僵硬，呼吸频率异常缓慢——像是被训练过的人，刻意压制生命体征。
我轻轻把陆逸尘推到墙后，自己贴着门框，屏住呼吸。
那人缓缓转过身。
我没看清脸，只看见他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玉扳指。
和顾明渊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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