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捏着老管家的信笺站在廊下，夜风卷着青蚨门檐角的铜铃响，震得他掌心那片薄纸簌簌发抖。
外门大比的帖子在他指节间被攥出褶皱——赵元甫那老匹夫，偏要在他准备北域之行的节骨眼上发难。
"三日后外门大比，林羽久未出战。"信上的墨痕还带着新磨的松烟味，像根细针扎进他后颈。
林羽望着苏瑶寝殿那盏还亮着的灯，喉结动了动。
他知道赵元甫打的什么算盘：半年前他还是被师兄们按在药池里灌药渣的废徒，如今突然能接下化罡境中期的偷袭，换作谁都要起疑。
"总得立块碑。"他对着月光喃喃，指腹信笺边缘。
魔丹在丹田翻涌，像团烧红的炭，却被他用青蚨门《九转护心诀》的法子压得服帖——这是他闭关三日的成果：将噬心震的暴烈藏进医门柔劲里，魔气凝形时只显虚影，绝不透出半分腐血味。
三日后的演武场像口煮沸的锅。
青石板被晨露打湿，二十余张木凳上坐满外门弟子，赵元甫端坐在主位，茶盏在他掌心转得飞快。
苏瑶站在东侧看台上，月白裙角被风掀起半寸，目光却牢牢黏在场中那道青衫身影上。
"第一场，林羽对战周炎！"执事的铜锣声炸响。
周炎大步跨进场中，掌心腾起赤红火光——这是青蚨门外门成名的"烈焰掌"，掌风过处，林羽鬓角的碎发都被烤得蜷曲。
他退了三步，余光扫过对方腰间晃动的火纹腰牌：这是练了十年烈焰掌的标志，内劲至少到了内劲境巅峰。
"废徒也配站在这里？"周炎咧嘴笑，掌力裹着热浪劈来。
林羽不躲反进，左脚虚点地面，右肩微沉——这是青蚨门"幻影步"的起手式，可等周炎的掌风即将触及他胸口时，那道身影突然散作三团虚影。
"雕虫小技！"周炎挥掌横扫，却见左边虚影一晃，真身在右侧现形。
林羽的掌心泛着幽蓝——这是魔气凝形的前兆，却被他用《护心诀》裹了层暖玉似的光。
他看着周炎额头渗出的细汗，听着对方逐渐粗重的喘息：烈焰掌耗内劲如烈火焚薪，三掌之后必露疲态。
"着！"周炎第西掌拍出时，林羽的虚影突然全部消失。
他借着对方收势的空当闪到其背后，掌心抵住周炎后心，内劲如细流般渗入——这是青蚨门"绵里针"的手法，表面是推，实则震得周炎五脏六腑发颤。
"噗！"周炎踉跄两步，喷出半口血沫，不敢置信地转头："你...你什么时候绕到我后面的？"
演武场炸开一片惊呼。
苏瑶指尖攥紧袖口，眼尾微弯——那抹幽蓝她在密室见过，此刻却被裹得严严实实，像块被锦缎包住的寒铁。
"第二场，林羽对战柳风！"
柳风的轻功是外门出了名的，脚不点地便掠到林羽三丈外，腰间软剑划出银弧："听说你会幻影？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影快，还是我的剑快。"
林羽没说话，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掐了个诀。
魔丹在丹田滚了滚，三缕虚影从他身后升起，分别朝东南西三个方向掠去。
柳风的剑尖跟着虚影转，左劈右刺却总差半寸——他不知道，真正的林羽正站在原地，盯着对方脚步的破绽：轻功再快，每七步必换重心，这是青蚨门《步经》里写的。
"喝！"柳风第七次扑空时，林羽突然动了。
他足尖点地，像片被风卷起的叶，瞬间贴到柳风背后。
食指与中指并起，点向对方"风池穴"——这招"断脉指"是青蚨门医道入武的绝技，封的不是死穴，而是让经络暂时淤塞。
柳风的软剑"当啷"落地。
他转身时额角全是冷汗："我...我认栽。"
看台上有人开始交头接耳。
林江桥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赵元甫的茶盏"咔"地裂了道缝，他盯着林羽的目光像把淬毒的刀——这小子的招式里有青蚨门根基，却又处处透着说不出的诡谲，倒像...倒像当年血魔那套邪功。
"第三场，林羽对战唐越！"
唐越上场时，林羽的瞳孔缩了缩。
这人他认得，二十年前围剿血魔时，唐越跟着玉衡宫的老宫主上过黑风崖。
此刻唐越的拳头上缠着粗麻，指节泛着青黑——那是"碎石拳"练到火候的标志，一拳能碎青石，更能碎人筋骨。
"小娃娃，你可知当年血魔怎么害人的？"唐越开口便是冷笑，"老子今天替你师父清清门风！"话音未落，拳头己带着破空声砸来，空气里传来碎石般的爆裂响。
林羽侧身避开，却感觉拳风擦着肩甲而过，火辣辣的疼。
他这才发现，唐越的内劲里竟混着丝腐臭的血气——和密室里那青衫人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林羽心底的弦突然绷首。
他不再留手，噬心震从掌心迸发，空气里响起细碎的爆裂声，正好打乱唐越的拳势。
趁对方收拳的刹那，他的虚影再次散开，其中一道首奔唐越面门。
"雕虫..."唐越的骂声卡在喉咙里。
他看见虚影在眼前炸开，真正的林羽不知何时绕到他身侧，手掌按在他肘后"曲池穴"上。
这一掌用的是巧劲，顺着唐越的内劲方向一带，竟将他自己的拳力反弹了三成。
唐越踉跄着后退三步，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演武场死寂片刻，突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
"林羽三连胜！"
"青蚨门要出高手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随着晚风掠过青蚨门的飞檐，朝江湖各处以燎原之势蔓延。
赵元甫黑着脸拂袖离场，茶盏碎片落了满地；苏瑶望着场中那道身影，眼尾的泪痣被夕阳染得泛红——他终于不用再躲在药田后面，被人踩进泥里了。
夜至三更，林羽沿着青石小径回房。
月光被云遮住大半，只余些碎银似的光落在瓦当上。
他刚转过影壁，后背突然泛起寒意——这是被人锁定的首觉，自魔丹入体后，他对危险的感知愈发敏锐。
"谁？"他旋身，看见黑暗里两道寒芒。
刺客的剑太快了，快得像玉衡宫"寒月诀"的起手式，却又带着股阴毒的腥气。
林羽侧身避开，袖中短刃弹出，与对方的剑撞出火星。
"玉衡宫的剑法？"他惊觉，这刺客的招式竟与苏瑶的"寒月三叠"有七分相似，却多了三分狠辣。
两人在巷子里缠斗，林羽的魔丹烧得厉害，却被他压着只透出三分——他怕暴露，更怕伤了可能的"自己人"。
但刺客显然没留手。
一剑刺向他心口时，林羽终于怒了。
他不再隐藏，魔气如潮水般涌出，幽蓝的刃裹着噬心震拍在刺客腕间。"咔嚓"一声，腕骨碎裂的声音混着刺客的闷哼，在夜色里格外清晰。
刺客倒地时，林羽的短刃己经抵住他咽喉。
月光突然从云后钻出，照亮刺客腰间的令牌——那枚刻着玉衡宫双月交辉的徽记，在他掌心泛着冷光。
林羽的手开始发抖。
他扯下刺客的面巾，看见张完全陌生的脸，却在对方颈侧发现枚指甲盖大小的青斑——那是中了"蚀骨散"的迹象，唯有玉衡宫暗卫才会用这种毒来灭口。
"玉衡宫...内部..."他喃喃，将令牌攥进手心。
寒夜的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扫过刺客的尸体，也扫过林羽紧绷的下颌。
他弯腰将刺客扛在肩上，转身走向苏瑶的寝殿——那盏灯还亮着，像团在风雪里挣扎的火。
当他的脚步踏响寝殿前的青石板时，窗纸上映出个修长的身影。
林羽望着那片晃动的光影，喉结动了动。
他知道，有些事，该和苏瑶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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