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扛着刺客尸体时，后颈的寒毛仍根根竖立。
魔丹在丹田处滚着热流，不是打斗后的余温，而是被背叛感灼出的灼烧。
玉衡宫的刺客，苏瑶的门中暗卫，这两个词像两根钢针刺进他太阳穴——他本以为，在青蚨门被踩进泥里时，苏瑶的那盏灯是唯一的光，可现在这光里竟藏着刀。
寝殿的窗纸泛着暖黄，他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投在青石板上像道扭曲的疤。
抬手叩门时，指节擦过门环上的铜绿，凉意顺着指尖爬进骨头。
门“吱呀”开了条缝，苏瑶的发梢还沾着未干的水珠，显然刚卸了妆。
她看见他肩头的尸体时，瞳孔骤缩成针尖，月白寝衣下的胸脯剧烈起伏：“林羽？”
他将尸体轻轻放在地上，刺客的血在青石板上洇开，像朵狰狞的花。
“今晚遇刺。”他摸出那枚令牌，双月交辉的徽记在掌心烙得生疼，“玉衡宫暗卫，颈侧有蚀骨散的青斑。”苏瑶蹲下身，指尖颤抖着抚过刺客颈侧的青斑，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蚀骨散...是暗卫营的灭口毒，中了这毒的人，活不过三个时辰。”
林羽喉结动了动：“苏瑶，你我虽有情谊，但若连你都无法解释此事，那我也只能另寻出路。”苏瑶猛地抬头，眼尾的泪痣被月光染得发红：“我信你不会撒谎。”她转身走向妆台，檀木抽屉发出轻响，取出一封密函，封口处的朱印还带着墨香，“昨日父亲的亲笔信，命我彻查‘寒月诀泄露案’，牵涉几位长老...其中有赵元甫。”
“青蚨门的赵长老？”林羽瞳孔一缩。
苏瑶指尖着密函边缘：“他早年在玉衡宫当过外门弟子，偷过寒月诀残篇。父亲怀疑他用这功夫培养死士，刺杀你...可能是想嫁祸玉衡宫，激化两派矛盾。”话音未落，窗外传来三声夜枭啼鸣，苏瑶脸色微变：“李昭然到了。”
窗棂被推开半寸，一道黑影旋身而入，是玉衡宫执事李昭然。
他腰间佩刀未鞘，刀身映着烛火泛着冷光：“少宫主，林公子。刺客的腰牌编号我查过了，是暗卫营‘霜’字辈，对应冷霜。”他从怀中摸出一卷纸，“我让苏婉去暗卫营查了，冷霜半月前被三长老周鸿调走，三天前去过青蚨门，和赵元甫见过面。”
苏瑶的指节捏得发白：“周鸿...父亲最信任的左膀右臂。”林羽握紧拳头，魔丹在体内翻涌，他压着性子问：“赵元甫在青蚨门又动了什么？”
答案来得比预想更快。
次日正午，青蚨门议事厅里，赵元甫拍着桌案，林江桥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茶盏震得跳起来：“林羽体内魔气乱窜，若不软禁，迟早要成祸害！”大长老捋着花白胡子：“他刚为门中赢了演武会，此时软禁，寒了弟子的心。”三长老附和：“赵师弟说的在理，那魔气太邪性，万一失控...”
消息传到药田时，林羽正弯腰整理药篓，指尖的何首乌根须沾着湿泥。
苏瑶跑得鬓发散了几缕，喘着气说：“赵元甫提议软禁你，有三个长老附和。”林羽首起腰，泥点溅在青布衫上，他扯下一片药叶擦手，冷笑：“替我传话，要囚我便光明正大来，林羽的脖子，不是谁想锁就能锁的。”苏瑶望着他绷紧的下颌线，忽然想起演武场上他三战三捷时的模样——那时候他眼里有火，现在更旺了。
深夜，林羽在偏殿打坐。
魔丹突然剧烈跳动，像被什么拽着往心口钻，他额头沁出冷汗，内息乱作一团。
他踉跄着扶住案几，《九幽魔录》“哗啦”落地。
弯腰去捡时，一行小字撞进眼底：“灵珠共鸣者，极情之人也。”他的手一抖，书页簌簌飘落。
极情之人...他想起苏瑶在演武场为他红了的眼尾，想起她深夜为他留的那盏灯，想起她刚才跑来找他时，发间沾着的晨露。
原来魔丹的异动，竟和他与苏瑶的心意有关？
次日清晨，苏瑶披着霜色晨雾而来，发间别着他上月在市集买的青玉簪。
“李昭然把调查结果传给父王了，”她递过个青布包袱，“父王说暂缓处置。北域的地图我收在包袱最底下，还有御寒的狐裘。”林羽接过包袱，触到里面硬邦邦的东西——是他常用的短刃，磨得发亮。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北域？”他问。
苏瑶望着他的眼睛，晨光里，她的瞳孔像浸了碎星：“因为我也想去。”
林羽喉咙发紧：“北域有黑风崖，有血魔残魂，太危险。”“我是玉衡宫少宫主，不是温室里的花。”苏瑶打断他，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背，“再说，你若魔毒发作，谁给你喂解药？”两人相视一笑，暖意漫过寒晨。
远处山林间，一片枯叶被风卷起，掠过树梢时，露出道黑影——那是赵元甫的亲卫，正将信鸽放飞，竹筒里的密信只写着：“启程”。
林羽将包袱背在肩上，伸手替苏瑶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走吧。”苏瑶点头，两人并肩走出青蚨门。
山风卷着细雪吹来，林羽嗅了嗅，皱眉：“要变天了。”苏瑶抬头看天，铅灰色的云正从北方压来，像块巨大的幕布。
她握紧林羽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手套传来：“不管多大的风雪，我们一起走。”
山风渐急，细雪很快变成鹅毛大雪，两人的脚印刚落下便被覆盖。
远处的山林在风雪中若隐若现，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这对并肩而行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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