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
锦瑟堂门楣下的铜铃清脆作响，沈清歌抬头望去，只见一位着湖绿襦裙的小姐正踮脚去够柜台上方的木牌。那牌子上用朱砂写着三行大字：
【惠顾满百文，赠蜜渍梅子一罐】
【集十枚竹筹，换缠枝纹银簪一支】
【贵客登名册，享三节特供】
"姑娘这‘竹筹’是何物？"绿裙小姐好奇地抚过木牌边缘的雕花。
沈清歌从柜台下取出个精巧的竹筒，倒出几枚刻着"锦瑟"字样的竹片："每消费十文钱可得一枚，攒足十枚便能兑换赠品。"她指尖一翻，露出竹片背面细密的刻痕，"这里还刻了暗记，防人仿造。"
——这是她熬了两个通宵设计的"会员积分系统"简化版。
绿裙小姐眼睛一亮："倒是新鲜！那‘贵客登名册’又作何解？"
"您留下府上名号与喜好。"沈清歌捧出本靛蓝封面的册子，"每逢端午、中秋、年节，小店会按册上记录，给您府上送时令点心。"她压低声音，"比如通判徐大人家，前儿就订了三十盒桂花馅的玉露团。"
"徐大人家也..."绿裙小姐立刻提笔在册上写下"城南赵府"西字，又指着玻璃柜里的蜜饯，"先称二两金丝枣，再要两个加蛋卷饼。"
翠微麻利地包好蜜饯，突然"咦"了一声："小姐，这位赵姑娘的竹筹..."
沈清歌扫过竹筒里那枚带红点的竹片——这是她们今晨刚定的暗号，标记可能与沈家有来往的顾客。她面不改色地笑道："赵姑娘是今日第九位满百文的贵客，额外赠您一包新制的甘草枇杷糖。"
待绿裙小姐心满意足地离开，翠微立刻凑过来："小姐，那竹筹上的红点..."
"是周槐今早接触过的布庄丫鬟塞来的。"沈清歌眸色转冷，"柳姨娘这是要摸清我们的账目。"
她突然从柜台下抽出块白松木板，用炭笔唰唰写下几行字：
【即日起，购满五十文赠"消暑三味饮"秘方】
【老客带新客，二人各得竹筹一枚】
"把这块牌子挂到最显眼处。"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要探我们的底，不妨让他们看个够。"
——那"消暑三味饮"的秘方上，会故意混入几味无关紧要的昂贵药材。而"老带新"的策略，则会打乱对方对真实客源的判断。
门外忽然传来马蹄声。谢家的青衣小厮在店前翻身下马，捧着个描金匣子高声道："我家少主说，林掌柜的新铺既名‘锦瑟’，特赠焦尾琴式攒盒一对，贺琴瑟和鸣之喜！"
沈清歌接过匣子的刹那，敏锐地注意到对面茶楼窗口，周槐正阴沉着脸匆匆写下什么。
鱼儿上钩了。
盛夏的蝉鸣声中，锦瑟堂门前排起的长队拐过了两条街角。沈清歌望着门外摩肩接踵的顾客，指尖在算盘上翻飞如蝶——这是今日第三次清空钱匣了。
"小姐，蜜枣罐子见底了！"翠微从后厨钻出来，鼻尖沾着一点梅子酱，"按您说的法子，用杏脯顶上行吗？"
"掺三成杏脯，改叫‘蜜饯双珍’。"沈清歌头也不抬地记着账，笔尖在"赵府"二字上画了个圈。那位绿裙小姐三天来了五次，每次都要打听谢家的事，竹筒里带红点的竹片己积了七枚。
门外突然一阵骚动。几个衙役打扮的人挤到队伍前头，领头的晃着腰牌："让让！给通判大人府上采买的让条道！"
人群顿时嗡地议论开。沈清歌心头一紧——她与徐通判从无交集，这分明是...
"林掌柜。"衙役将个沉甸甸的锦囊拍在柜台上，"我家夫人要二十盒玉露团，点名要裹你家的梅子酱。"
翠微手里的铜勺当啷掉在地上。沈清歌却瞥见锦囊角落绣着个小小的"谢"字，针脚与谢景行日前送的信笺火漆印如出一辙。
"大人稍候。"她不动声色地收起锦囊，转身时迅速捻开囊口——里头除了银两，还裹着张字条：【徐府宴请赵主簿，借势】。
赵主簿！那个与柳姨娘勾结的衙门蠹虫！
"翠微，"沈清歌突然提高声量，"把地窖里那坛陈年梅酱启了！记得用描金牡丹纹的盒子装！"
后厨传来一阵叮当响动。不多时，翠微捧着摞朱漆食盒出来，每个盒盖上赫然烫着"锦瑟"与"谢氏绣坊"双款印记——这是前日谢景行派人送来的，说是"搭售绣帕的礼盒"。
衙役们抬着食盒离开时，排队的人群彻底沸腾了。
"听见没？通判大人家都吃他家的点心！"
"那食盒看见没？跟谢家绣坊是一家的！"
"快快，给我也包两盒...不，五盒！"
沈清歌揉着发酸的手腕，余光扫到街对面——周槐正脸色铁青地拽着个货郎问话，而那货郎手里，赫然拿着她故意流出的"消暑三味饮假秘方"。
柜台下的暗格里，今日的流水己突破十两银。照这个速度，不出半月就能...
"掌柜的！"一个穿短打的汉子突然冲进店里，"您家卷饼把我兄弟吃吐了！今天非得讨个说法！"
喧闹的店铺骤然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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