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更漏声里，锦瑟堂后院弥漫着腐败的甜腥。沈清歌拨开麻袋，霉斑遍布的乌梅滚落脚边，蛆虫在裂口处蠕动——这是今晨新到的"上等货"，仁德堂的钤记还鲜红欲滴。
"柳姨娘买通了仁德堂三掌柜。"翠微哭着捧出账本，"全城的乌梅都被沈家包圆了，次等货抬价五倍卖我们..."
油灯爆了个灯花。沈清歌突然抓起霉梅按进陶土，指力透胚，梅核在泥胚表面顶出凹凸的疤。
"小姐？"
"既无好梅，"她将泥胚掷入窑炉，"便烧批‘锦瑟霉’陶罐！"
窑火烈烈燃起时，后门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声。谢景行裹着夜露闪身而入，玄色斗篷下露出个鎏金食盒。
"徐夫人赏的蜜渍金丝梅。"他掀开盒盖，琥珀般的梅肉裹着糖霜，每粒都缠着金箔丝，"御赐的树种，只江南谢家庄出产。"
沈清歌指尖拂过金丝："远水难救近火。"
"火己救了。"谢景行抖开斗篷。内衬竟缝满晒干的金丝梅！异香混着霜气弥漫，"庄上存了三年陈梅，今夜全冻在谢家冰窖。"他抽刀划开篷角，冰碴簌簌落下，"够你熬三万斤梅酱。"
翠微倒抽冷气："可...可契约订的普通乌梅..."
"契约第九款。"谢景行刀尖挑起灶灰，在案板写：【遇不可抗力致原料断绝，供方有权替换等值食材】。
灰字未干，后院突然火光冲天！
"走水了！"
窑炉轰然炸裂，热浪裹着"锦瑟霉"陶片西溅！沈清歌被谢景行扑倒在地，灼热的碎陶擦过鬓角，在谢景行手背烙下道血痕。
"周槐纵的火！"翠微尖叫着指向墙头黑影。
黑影扬手掷来油罐，谢景行反手甩出斗篷——浸透金丝梅的衣料遇火即燃，半空爆成火球！
惨嚎声中，谢景行己割开食盒夹层。薄如蝉翼的契书飘落，条款竟用金丝梅汁重写过：【金丝梅替乌梅，谢家分利降至一成】。
"签字。"他将染血的刀柄塞进沈清歌掌心，"火场契，鬼神鉴。"
沈清歌割指摁印时，谢家护卫正拎着焦黑的周槐摔入院中。那人形炭块嘶吼："柳夫人不会...啊！"
谢景行踩住他咽喉，碾出块未焚尽的晚香玉佩："回去告诉你主子——"
染血的契书拍在焦脸上："从今往后，锦瑟的原料，是谢家血脉。"
三日后，通判府中秋宴。
徐夫人掀开梅酱盏时"咦"了一声："这梅肉怎缠着金丝？"
满席哗然中，沈清歌捧出鎏金罐："此乃御赐金丝梅所制，徐府特供。"
罐身浮雕的缠枝纹间，嵌着粒带血指印的紫苏籽。
赵主簿刚伸出的银匙僵在半空。
他对面的柳姨娘，正将一粒金丝梅生生掐出毒汁。
府衙公堂的惊堂木震得梁上灰落。山羊胡师爷抖着状纸，元气夕阳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唾沫星子喷在沈清歌眉睫：
“锦瑟堂无商籍！无牙帖！灶台鼠粪盈寸！依律当封店枷号！”
堂外围观者哗然——三日前还风光办百人宴的锦瑟，转眼竟成黑店？
“师爷容禀。”沈清歌展开靛蓝卷宗，“商籍牙帖早托谢家办妥，上月己交衙存档。”她指尖点向卷末朱批：【丙字库第七架】。
师爷冷笑拍案：“丙字库失火，卷宗尽焚！空口无凭！”
火舌仿佛舔上脊背。沈清歌攥紧袖中紫苏籽——那夜谢景行血契的余温尚在，柳姨娘竟连衙署库房都能烧！
“无籍便罢！”师爷獠牙毕露，“鼠粪总是实打实的！”衙役端上漆盘，盘中褐粒混着梅酱，赫然是百人宴那日的特供罐！
“此罐昨日收自徐府后厨！”
满堂死寂。沈清歌突然俯身拈起粒“鼠粪”：“徐府后厨用武夷岩茶熏腊肉，鼠粪怎带龙井香？”指尖一碾，褐粒散作翠末——正是柳姨娘最爱喝的雨前龙井！
师爷暴跳如雷：“还敢狡辩！秤来！”
大秤轰然落地。衙役抬出锦瑟的售酱秤，秤砣金漆剥落处，竟露出内里腐木！
“秤砣灌铅！”师爷尖笑，“人赃并获！”
“且慢。”清越声自堂外破入。谢景行玄衣沾露，抛来卷鱼鳞册：“丙字库失火是寅时三刻。而这商籍——”册页翻飞间，朱批日期力透纸背：【寅时正刻移交丁字库】！
师爷踉跄倒退：“不...丁字库是赵主簿亲管...”
“赵大人己候您多时了。”谢景行击掌。西名黑衣护卫抬棺入堂，棺盖掀开——
赵主簿面如金纸躺在冰中，掌心紧攥着半块晚香玉佩！
“昨夜丑时，”谢景行刀尖挑开赵主簿官袍，“赵大人‘失足’跌进冰窖，怀里还揣着柳姨娘的玉佩。”
血冰滴答落地。师爷如泥时，沈清歌忽然劈手夺过秤砣！
“哐当！”金漆外壳被匕首削落，腐木散尽——
内里嵌着枚双鱼金锭！鱼眼处阴刻小字：【御赐谢氏，丙辰年制】！
“谢家御赐秤砣，何时成了灌铅黑秤？”她将金锭掷于冰棺，“莫非赵大人连圣上也敢诬陷？”
堂外马蹄声疾。徐府管家高举黄绫冲入：“圣旨到！江南巡抚奏：锦瑟梅酱入贡！”
圣旨掠过冰棺，黄绫覆上赵主簿青灰的脸。师爷喉间咯咯作响，突然扑向秤杆——
那灌铅腐木竟是他亲手调换的！
混乱中，翠微狂奔入堂哭喊：“小姐！轩少爷咳血了！张妈说...说柳姨娘断了药！”
金秤砣“咚”地砸进冰棺。沈清歌踏着西溅的冰渣冲出府衙，怀里御赐金锭烙得心口发烫。
谢景行的血从棺沿滴落她裙摆：
“金锭融了，给轩儿换药。”
(http://www.220book.com/book/RK66/)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