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暴雨砸在沈府青瓦上，蒸腾起混着血腥的白雾。翠微倒挂在轩儿厢房的檐角，齿间紧咬的紫苏籽渗出咸涩——是福安顶闸时溅上的血。
“左三，右七。”她默念着张妈绣在帕角的方位，猫腰避开檐下连环翻板。雨幕中忽然亮起盏灯笼，守院小厮双福提着食盒哼曲走近，调子竟是通判府夜宴的残腔。
翠微瞳孔骤缩。这是张妈生前定的暗号——哼此曲者，是柳姨娘新埋的钉子！
食盒“哐当”掀开。盒内没有糕点，九枚淬毒铁蒺藜排成箭阵，首指翠微藏身的梁柱！
“嗖！”翠微旋身甩出裙摆。白日挡过毒针的金丝牡丹遇雨暴涨，花瓣裹着雨水旋成盾牌，毒蒺藜“噗噗”钉入花心！
双福狞笑甩腕。袖箭破雨首取翠微咽喉，却被斜刺里飞来的竹帚打偏！
“小崽子吵死了！”看门婆子赵嬷嬷骂咧咧出现，佝偻的背挡住翠微，“柳夫人的白玉兰都被雨打蔫了，还不去盖棚！”
双福迟疑的刹那，翠微己翻入回廊。雨靴踩过青砖，砖缝突然刺出寸长钢针——是柳姨娘布的“地涌金莲”机关！
“踩我脚印！”赵嬷嬷的拐棍“笃笃”点地。棍尖包铁处刻着凹痕，雨水注入竟显出荧光脚印！翠微踏光而行，钢针离脚踝始终差半寸。
厢房门近在咫尺。玄铁锁换了新机关，锁眼插着支烧焦的金雀钗尾——正是柳姨娘从通判府仓皇逃回时折断的！
“钥匙在钗头。”赵嬷嬷突然咳嗽倒地，“老寒腿犯了...”
翠微会意扑扶。触到嬷嬷手臂的瞬间，袖袋里被塞入冰硬的物件——半枚鸳鸯锁的齿轮！
双福的脚步声逼近回廊。翠微咬牙将齿轮按进锁眼，锁芯“咔嗒”转动时，金雀钗尾突然喷射毒雾！
“闭气！”赵嬷嬷拐棍猛捅翠微后腰。剧痛让她躬身，毒雾擦着头皮掠过，身后传来双福的惨叫！
毒雾蚀穿双福双眼的刹那，翠微撞开房门。
腐臭味扑面而来。轩儿被铁链悬在梁下，心口插着柄镶玉匕首——刀柄竟连着屋外暴雨的铜水漏！
“子时正刻漏尽，”窗缝飘入柳姨娘的尖笑，“匕首就会剜出他的心！”
翠微扑向水漏。铜壶底部的小孔正滴着血——是福安顶闸时流尽的残血！血滴加速，距刻度线仅差三滴。
“堵不住...”翠微绝望地撕裙摆。布条遇血即溶，漏速更快！
赵嬷嬷突然将拐棍插入地缝：“压住！”
翠微全身重量压上棍尾。棍头“咔嚓”撬起地砖，砖下暗格里滚出个陶罐——正是张妈死前藏的晚香玉根汁！
玉髓泼向铜漏。血滴遇根汁凝固成珠，卡死漏孔！
匕首“当啷”落地。轩儿坠入翠微怀中，腕间铁锁却突然收紧！锁链绞着暴雨雷鸣的节奏，将他拽向屋顶机括——
三百斤的铁刺笼正轰然落下！
“砍...砍左链...”轩儿嘶声挤出三字。
翠微挥簪斩向左侧铁链。金铁交鸣中，右链突然暴长三寸，倒钩首刺轩儿太阳穴！
千钧一发，赵嬷嬷合身扑上。倒钩贯穿她肩胛，血瀑喷上屋顶机簧！
“滋啦——”
血触机关，铁笼悬停半空。
轩儿腕间锁链应声而落。翠微抱起他冲向暗门，回头刹那——
赵嬷嬷被铁钩吊在半空，枯手将染血的拐棍掷来。棍身裂开，内里紫苏籽随血雨泼洒，籽壳显出血鸦泣归图：
北门水道，寅时潮涨
双福的尸首突然抽搐！心口炸开晚香玉毒雾，瞬间吞没赵嬷嬷。
翠微撞开暗门。
怀中轩儿忽然睁眼，瞳底映出柳姨娘贴在门缝的脸：
“好丫头...且看潮水卷不卷得动尸首！”
水道寒风裹着赵嬷嬷最后的呜咽：
“走啊——”
子时正刻的梆声，
混着血雨砸在翠微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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