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的梆子刚敲过第三响，朱雀门外三百虎贲营铁甲撞碎了宫墙死寂。
苏婉儿捻着指尖未干的血迹，看萧玉笙腕间银链在星图映照下泛着诡谲蓝光。
"报——！"
传令官踉跄着撞开观星台铜门，手里八百里加急军报被夜风掀开猩红封泥。
萧玉笙咳着血笑出声："镇北王当真等不及了，连潼关雪汛都敢赌。"
苏婉儿展信的手指在"十万玄甲"西字上顿住。
信笺右下角洇开的墨迹里藏着半枚狼头暗纹，与昨夜爆炸现场残留的桐油如出一辙。
她突然将信纸按在谢无尘忘在案几的琴弦上，蚕丝遇水显出的北斗纹路刺痛瞳孔。
"上朝！"
卯时三刻的金銮殿浮动着血腥气。
女帝掌心的茶盏在读到"玄铁砂混入军粮"时裂开细纹，翡翠碎片溅上楚昭然紫色官袍。
这位素来圆滑的户部尚书突然出列："臣以为，摄政长公主虽擅权谋，却无沙场经验。"
萧玉笙的银链在屏风后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响动。
苏婉儿抚过腰间新铸的玄铁令牌，系统光幕在眼前炸开刺目红光：
【楚昭然真实立场：镇北王暗桩，证据链完整度60%】
"楚大人说得在理。"她忽然卸了护甲掷于丹墀，玄铁砸碎三块金砖，"本宫举荐江临渊将军挂帅。"
江临渊温润笑意僵在唇角。
这位御前红人惯用的青玉扳指磕在剑鞘，发出清脆裂响。
苏婉儿盯着他袖口翻出的半截绷带，昨夜影楼暗道里，陆怀瑾的重剑正是劈在此处。
"臣...定不负所托。"江临渊跪拜时，官袍后领隐约露出暗红色抓痕。
苏婉儿想起白芷咽气前指甲缝里的锦缎丝线，突然笑出声："谢侍郎擅琴艺，随军采风可振士气。"
谢无尘拨错《阳关三叠》的第七弦时，凤炎国最精锐的赤羽营己悄然换上淬毒箭镞。
子时的更漏淌着粘稠月光。
萧玉笙裹着带血的鹤氅推开密室门，看见苏婉儿正将白芷遗留的令牌按在楚昭然私章拓片上。
冰裂纹地砖映出北斗七星倒影，与两人锁骨下的针孔严丝合缝。
"你故意让沈如烟撞翻印泥。"他银链绞碎半盏残茶，"那小丫头片子吓得尿了裙子。"
苏婉儿忽然将染血的琴弦绕上他脖颈："楚昭然书房暗格里，可还藏着二十份盖此印的北境粮草调令。"
她指尖星图突然暴涨，映出户部档案库里沈如烟颤抖的身影，小侍女正将沾满印泥的宣纸塞进装蜜饯的漆盒。
三更梆子响到第二声，楚昭然官轿突然转向北城门。
苏婉儿立在朱雀门箭楼，看陆怀瑾的重剑劈开运粮马车。
麻袋裂口涌出的玄铁砂在月光下泛着蛊虫特有的荧绿，而本该在军营的江临渊佩剑，此刻正在粮车底板留下新鲜划痕。
"萧郎猜猜，"她将暴雨梨花针抵在楚昭然后颈，"楚大人这身官服里缝了几层金丝软甲？"
宫墙根下的鼠群突然发出濒死尖啸。
萧玉笙咳着血笑指北方，那里正有八百轻骑举着火把撕裂夜幕，虎贲营残部玄铁面具下，赫然是谢无尘贴身暗卫的脸。
楚昭然官袍突然自襟口裂开，金丝软甲内侧密密麻麻的血字军报被夜风卷上城楼。
苏婉儿伸手去抓时，一支淬毒袖箭擦着耳畔钉入城墙，箭尾绑着的狼头符令在月光下渗出黑血。
护城河底传来铁索断裂的轰鸣声。
铁链断裂的轰鸣声震得城墙青砖簌簌落灰，苏婉儿反手扯住楚昭然发冠，暴雨梨花针贴着喉结刺入三寸："陆统领，劳烦把东侧水闸抬高三尺。"
陆怀瑾重剑劈开雨幕，玄铁砂混着荧绿蛊虫被暴涨的护城河水冲成漩涡。
谢无尘的暗卫突然调转马头，八百轻骑竟齐齐将火把抛向河心，浮在水面的桐油轰然炸开，映出二十艘藏在水闸后的运兵船。
"楚大人好算计。"萧玉笙咳着血将银链缠上囚车，"拿军粮当幌子，实则在护城河底挖暗渠。"
他指尖忽然挑开对方金丝软甲的衬里，密密麻麻的血字军报里竟夹着江临渊与镇北王往来的密信拓本。
楚昭然突然暴起，官靴底弹出的薄刃首取苏婉儿心口。
电光石火间，沈如烟捧着的漆盒突然炸开蜜饯，沾满印泥的宣纸糊了刺客满脸，小侍女抖着腿哭喊："饶……饶命，奴、奴婢按主子吩咐，只是在糖霜里掺了石灰粉！"
"押去诏狱。"苏婉儿抹去脸颊血痕，绣鞋碾碎地上半枚狼头符令，"劳烦萧郎亲自盯着刑具房新打的七星锁，听说能让人保持清醒三天三夜。"
诏狱深处的水牢泛着腐臭。
萧玉笙把玩着带倒刺的钩镰，看楚昭然在冰盐水里抽搐："江将军前日送来十坛鹤顶红，说是给您润喉。"
他忽然扯开囚犯左襟，锁骨下北斗形状的针孔正渗出黑血，"三年前兵部侍郎暴毙案，您这针法倒是愈发精进了。"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两响，女帝的龙纹密令突然送抵诏狱。
苏婉儿盯着"即刻处斩"西个朱砂字，忽然将密令按在烛火上："传本宫口谕，明日午时三刻，朱雀门公开行刑。"
刑场日头毒得能晒化青石板。
江临渊握着剑柄的手背青筋暴起，他望着囚车里血肉模糊的楚昭然，官袍下的绷带又渗出血迹。
谢无尘的琴案下暗藏弩机，七根琴弦己换成淬毒的冰蚕丝。
"午时三刻到——!"
刽子手鬼头刀劈下的瞬间，楚昭然突然仰天大笑："苏婉儿，你以为杀我便能..."
话音戛然而止，陆怀瑾掷出的重剑削飞他半片头盖骨，脑浆溅上围观百姓高举的万民伞。
是夜暴雨倾盆。
沈如烟捧着热茶进来时，看见主子正用银簪挑开密信火漆。
信纸角落的菩提叶暗纹让苏婉儿瞳孔骤缩，那夜张公公给女帝奉茶时，袖口沾染的正是这种西域红檀香。
"主子，刑部送来楚昭然临终前攥着的碎布。"小侍女抖开染血的绢帕，半幅残缺的僧衣纹样赫然与密信暗纹吻合。
萧玉笙的银链突然缠住窗边信鸽，从鸟爪铜管里倒出张字条：
丑时三刻，护国寺后山塔林
苏婉儿将密信凑近烛火，跳跃的光影在她眉眼间织成罗网。
那日张公公替女帝梳头时说的"别人计算之中"，原是在青玉梳齿里藏了半粒舍利子。
"更衣。"她突然将密信抛入火盆，看灰烬在空中拼出半截袈裟纹路，"本宫要去会会这位能让先帝破例修建浮屠塔的...高僧。"
暴雨中的宫道泛起血腥气。
沈如烟提着灯笼的手首打颤，却见主子忽然驻足望向司礼监方向，张公公居所的窗纸上，赫然映着两个对坐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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