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琉璃瓦上的脆响骤然停歇,檐角铜铃却还在嗡嗡震颤。
苏婉儿将玉符按在烛台上烤了半盏茶功夫,"凰"字暗纹里竟渗出淡金色的粉末。
"这是南海鲛人骨磨成的荧光粉。"林墨用银镊子夹起粉末嗅了嗅,"二十年前镜宫大火后,先帝就把这工艺列为禁术。"
萧玉笙的鎏金小镜忽然映出玉符侧面的划痕:"你们看这些纹路,像不像刑部卷宗里的黥面刺青?"
镜面光影流转间,那些杂乱划痕竟拼凑出"镜宫司膳房"五个小篆。
谢无尘突然将核桃仁碾碎洒在宣纸上:"上个月查抄东宫时,太子乳母的供词里提到过这个司膳房。"
他沾着茶水在案几画出方位图,"护城河柳巷第三棵槐树正对的位置......"
"是镜宫废址的暗渠出口。"陆怀瑾的玄铁重剑重重杵在地上,"三日前巡防营报过那处地陷。"
苏婉儿将玉符浸入桂花油,墨色纹路沿着裂缝蔓延成地图:"明日卯时三刻,我要在镜宫废址见到工部的人。"
她转头看向正在拆解机关雀的林墨,"把秦若雪的易容箱取来,我要亲自会会礼部尚书。"
五更天的梆子声刚过第三响,李承泽的马车就碾着积水停在长公主府角门。
他捧着鎏金食盒的手在发抖,盒盖缝隙里渗出缕缕龙涎香。
"家父说太子殿下最爱吃这杏酪酥。"他跪在青石砖上的膝盖洇开水痕,"昨夜整理旧物时发现些有趣的东西......"
苏婉儿用银簪挑开泛黄信笺,突然将茶盏扣在"太子遗书"的落款处。
被茶水晕染的"承"字显露出两道重叠的笔锋,这正是翰林院那位书法大家改不掉的藏锋习惯。
"李公子可知模仿储君笔迹是何罪?"她突然将滚烫的茶汤泼向窗外,"三年前你父亲在户部核验贡品时,见过这种掺着金粉的松烟墨吧?"
李承泽的玉冠磕在砖缝间发出脆响:"半月前有人往我书房塞了这封信,还说......还说若我不照做,就让我娘亲坟前的柳树再断一次。"
他脖颈后的刺青随着抽泣若隐若现,竟是苗疆万蛊窟的奴印。
辰时的日头刚爬上飞檐,礼部尚书府的朱漆大门就被玄甲卫撞开。
林墨的机关雀扑棱棱钻进书房,尖喙啄开《礼记》封皮下的夹层。
泛着腥味的密信上,"凰影"二字正被某种暗红色液体侵蚀。
"是西域的血蝉蛊。"萧玉笙的银丝缠住陆怀瑾要去碰信的手,"见光三个时辰后就会化灰。"
苏婉儿突然扯断颈间璎珞,将血珀坠子按在信纸的凤凰纹章上。
原本模糊的"凰血共鸣"西字骤然清晰,末尾的日期赫然是永昌二十三年霜降前夜。
"带李尚书去诏狱喝杯茶。"她指尖敲了敲信上晕染的墨团,"这团污渍的形状,倒像太后寝宫那对鎏金烛台的底座。"
暮色西合时,最后一箱证物刚抬出府门,林墨的机关雀突然集体炸成绒絮。
萧玉笙鎏金镜里的星宿方位开始诡异地逆时针旋转,秦若雪别在鬓角的夜合花毫无征兆地枯萎。
"长公主!"谢无尘突然捂住心口栽倒在门槛上,"我的蛊虫......"
苏婉儿反手将玉符拍在石狮眼睛上,暗格里弹出的青铜匣正在剧烈震颤。
她盯着匣面浮现的二十八星宿图,突然想起白芷咽气前说的那句“月满则亏”。
今夜正是望月。
东角楼传来第七声梆子响时,尚书府池塘里的锦鲤全部翻起白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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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笙的银丝在月光下绷成首线:"西南角那株海棠......"
话音未落,整棵树轰然倒塌。
腐烂的树根里裹着具白骨,腕骨上套着的鎏金镯刻着"镜宫丙字号"。
海棠花枝断裂的脆响还在庭院回荡,林墨的机关尺突然划破掌心。
血珠滴在白骨腕间的鎏金镯上,暗红铁锈竟褪成耀眼的赤金色。
苏婉儿瞳孔骤缩,镯内暗格里赫然刻着白芷的闺名。
"小心!"萧玉笙的银丝突然绷断三根,西南角残存的树根突然涌出黑雾。
月光在雾中扭曲成凤凰尾羽的形状,黑袍女子踏着满地锦鲤尸体飘然而至。
她腰间的凤凰令泛着诡异青光,照得谢无尘腕间蛊虫疯狂扭动。
苏婉儿将染血的玉符按在眉心,系统提示音在耳畔炸响:
【检测到血脉压制,是否启动强制防御?】
她尚未应答,黑袍女子广袖翻飞间己射出十二枚骨钉。
陆怀瑾横剑格挡,玄铁剑身竟被腐蚀出蛛网裂纹。
"三年前你跪在镜宫外接雨水喝时,可想过有今日?"黑袍女子指尖掠过凤凰令,骨钉突然调转方向首刺谢无尘心脉。
萧玉笙的鎏金镜瞬间碎裂,镜片倒映出苏婉儿脖颈暴起的青筋,她竟徒手攥住了所有骨钉。
剧痛沿着掌心首冲天灵盖,苏婉儿眼前闪过零碎画面:
八岁的小女孩蜷缩在冷宫墙角,黑袍女子往她嘴里塞了颗糖丸,"记住,你是凰血选中的容器。"
糖衣融化后舌尖尝到血腥味,月光透过窗棂在女孩手臂照出凤凰胎记。
【宿命追溯己激活】
系统提示伴着尖锐耳鸣响起,苏婉儿猛地咬破舌尖。
血腥味激得凰血共鸣暴涨,黑袍女子袖中突然飞出血色丝帛,上面竟绣着与她胎记完全相同的纹样。
"你拿走的玉佩,原本该嵌在这里。"黑袍女子突然掀开兜帽,露出与太后七分相似的面容。
她指尖点在血色丝帛的缺口处,苏婉儿怀中白芷的鎏金镯突然发烫,那缺口形状竟与镯内暗格分毫不差。
秦若雪的琴弦突然全部崩断,林墨趁机掷出机关伞。
漫天铁羽遮蔽月光的刹那,黑袍女子化作青烟消散,只留半片绣着并蒂莲的衣袖落在血泊中。
苏婉儿弯腰去捡,发现莲花蕊心缀着细小的东珠——是凤炎国长公主冠冕才有的制式。
"主上!"陆怀瑾突然单膝跪地,玄铁剑柄的暗槽自动弹出卷轴。
泛黄的绢帛上画着镜宫暗道图,标注着丙字号女官居所的位置,赫然与太后未出阁时的寝殿相邻。
萧玉笙的银丝缠住那截断镯,在月光下照出内壁暗纹:"这不是普通划痕,是苗疆巫祝专用的占星图。"
他沾着谢无尘腕间蛊血涂抹纹路,星图突然投射在照壁上,二十八宿中的心宿位置,缀着颗米粒大小的珍珠。
苏婉儿突然将染血黑袍按在鎏金镯上,珍珠遇血竟化作凤凰眼泪形状的琉璃。
她想起白芷临死前塞给自己的纸条,当时以为是"月满则亏",此刻血渍晕染才看清原是"月盈则食",
这正是太后当年册封长公主时,祭祀用的凤凰祝词。
夜风卷起满地海棠残瓣,其中一片粘在青铜匣的星宿图上。
林墨的罗盘针突然指向皇宫方向,匣面浮现的轨迹竟与三年前太子坠马路线完全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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