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儿猛地从檀木榻上坐起，冷汗浸透鲛绡寝衣。
雕花窗外月色惨白，她盯着掌心尚未消退的金色脉络，仿佛还能触摸到梦中那座金色古墓的阴冷。
"陛下又魇着了？"萧玉笙端着药盏从屏风后转出，玄色中衣领口微敞，露出心口淡金色的契约印记。
自那日祭坛契约反噬后，他总在寅时三刻准时惊醒。
苏婉儿正要开口，檐角铜铃突然炸响。
白芷撞开殿门时带进裹着沙粒的风，鎏金宫灯在她手中剧烈摇晃："西境八百里加急！"
密信火漆上赫然烙着战凰图腾。
苏婉儿用银簪挑开蜡封时，一缕金砂簌簌落在羊皮纸上，拼出句不断变幻的箴言。
南宫翎的银针突然从药箱里弹射而出，十三根金针悬空组成星斗阵型，将试图逃逸的金砂钉在案几上。
"楚昭然倒是舍得下本钱。"许青璃用匕首尖挑起一粒金砂，"西境特有的噬魂砂，沾血即燃。"
萧玉笙突然握住苏婉儿手腕。
他指尖擦过信笺末尾的落款，原本工整的"楚昭然"三字突然扭曲成狰狞兽面，獠牙间淌出暗红血珠："这信是战凰令的附属物。"
话音未落，宫墙外传来梧桐叶炸裂的脆响。
苏婉儿反手将密信拍在案上，看着南宫翎的药箱里飞出三只金蝉蛊，循着西风疾射而去，冷声道："备马。"
七日后，西境荒漠。
秦若雪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时，面具下的皮肤己被黄沙灼出血痕。
她将水囊递给正在调试机关弩的林墨："第三个探子，说的都是战凰残部。"
白芷突然按住腰间软剑。
沙丘后转出个戴斗笠的驼背老妪，枯枝般的手掌托着个青铜罗盘。
南宫翎瞳孔骤缩，那罗盘中央嵌着的，分明是太医院二十年前失窃的镇魂针。
"小心！"萧玉笙的警告被狂风撕碎。
老妪的斗笠突然炸开，数百只黑甲虫如箭雨般扑向苏婉儿面门。
许青璃甩出缠金丝软鞭的瞬间，林墨的机关弩己射出淬毒铁蒺藜。
苏婉儿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她腕间星纹锁链骤然暴起青光，将虫群绞成齑粉的刹那，突然听到沙地深处传来战鼓般的心跳声。
凰泪坠子在萧玉笙掌心剧烈震颤，竟拖着他向前踉跄三步。
"地宫要醒了。"南宫翎擦去嘴角血渍，手中金针己变成暗红色，"这些刺客的血脉里都种着战凰蛊。"
当血色残阳浸透整片荒漠时，众人终于看见那座半掩在流沙中的金色古墓。
墓门上的凰鸟浮雕缺了左眼，裂痕处不断渗出粘稠的金色液体。
苏婉儿抬手抚过那些与凰神祭坛如出一辙的符文，突然被萧玉笙攥住手腕。
"别碰！"他扯开衣襟，心口契约印记正在灼烧皮肉，"这些不是守护咒，是反噬咒。"
许青璃突然抽出腰间玉笛。
笛声撞在墓门上激出火星，原本残缺的凰鸟左眼突然睁开，瞳孔里映出苏婉儿眉心的金纹。
整座沙丘开始塌陷，林墨甩出的钩锁还没钉入岩壁，就被墓门里涌出的金色雾气腐蚀成铁水。
"滴血。"南宫翎将银针匣拍在墓门凹槽处，"用凰泪共鸣。"
苏婉儿割破指尖的瞬间，萧玉笙突然闷哼出声。
他脖颈处的玉珏破皮而出，化作鹰隼虚影扑向墓门。
两道金光相撞的刹那，整座古墓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嘶吼，门缝里渗出的金色液体突然变成黑红色。
"三百年了......"沙哑的男声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楚昭然从逐渐开启的墓门阴影中踱出，战甲上缀满人骨磨制的铃铛，手中令牌刻着双目泣血的凰鸟，"凰帝可曾想过，战凰为何宁肯自断双翼也不愿臣服？"
苏婉儿按住腰间剑柄。
她腕间星纹锁链突然发出清越凤鸣，而墓门深处传来更为暴戾的共鸣，震得南宫翎药箱里的金针尽数折断。
楚昭然抚摸着令牌上的血痕低笑，身后古墓突然亮起千万盏幽蓝魂灯，将他的影子拉长得像是展开的凰翼。
"因为真正的战凰——"他指尖划过自己流淌金血的瞳孔，身后墓道里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从来不需要王座。"
水晶棺迸裂的刹那，萧玉笙的契约印记突然灼穿三层绢布。
苏婉儿被血色雾气扑了满脸，舌尖尝到铁锈味时，正对上一双熔金般的竖瞳。
残魂虚影的指尖穿透她胸膛，却在触碰到凰泪坠子时骤然收手。
"凰神竟舍得把本源之力分给凡人？"残魂抚摸着棺椁边缘的断剑痕，三千年前留下的伤口仍在渗出金砂。
楚昭然献令的姿势突然僵住，战凰令被虚影触到的部分正在褪色，露出底下暗藏的北疆蛊纹。
萧玉笙的袖箭比苏婉儿的剑更快。
三枚浸过凰相血的箭簇钉入棺椁裂隙，残魂虚影顿时扭曲成漩涡："有趣，竟有人甘愿当活祭品......"
"闭嘴！"苏婉儿甩出星纹锁链缠住楚昭然的脚踝。
许青璃的玉笛声趁机钻进战凰令的蛊纹缺口，震出三只血蝉蛊。
南宫翎的药箱突然弹开十八层暗格，青铜罗盘吸住逃窜的蛊虫瞬间，林墨的机关弩己将淬毒铁蒺藜钉满楚昭然周身三尺。
"陛下看好了！"秦若雪撕开刺客衣襟，北疆巫族的蛇形刺青正在皮下蠕动，"楚公子连心腹都借的幽冥教余孽。"
楚昭然突然咬碎后槽牙。
黑血喷在战凰令上的瞬间，古墓穹顶的星图开始倒转。
苏婉儿腕间锁链突然绷首，拽着她撞向那口吞没半个残魂的水晶棺。
萧玉笙徒手抓住锁链的刹那，掌心皮肉被灼得滋滋作响。
"借您一滴心头血。"南宫翎的银针扎进苏婉儿锁骨，金血顺着针管倒流进青铜罗盘。
当罗盘指针开始疯转时，白芷的软剑己挑飞楚昭然三片指甲。
"凰神棋局，你我皆是弃子。"苏婉儿将染血的罗盘按在棺椁裂痕处，残魂的冷笑突然变成惨叫。
无数金丝从她发间钻出，裹着棺中渗出的黑血织成茧，将暴动的魂体重新压回水晶深处。
楚昭然被铁蒺藜钉穿的右手突然炸开。
许青璃甩出缠金丝卷住飞溅的肉块，从中扯出半枚刻着浪纹的玉珏："东海沉沙玉？"
"押回凤京。"苏婉儿碾碎试图爬向楚昭然的蛊虫，转头望见萧玉笙正用染血的中衣裹住右手。
他心口契约印记褪成淡金色，却比往日更靠近心脏半寸。
返程那夜，南宫翎在熬药时打翻了盐罐。
苏婉儿看着洒落的青盐在烛光下组成浪花纹路，忽然听见窗外传来海螺号声。
白芷追出去时只拾到片湿透的鲛绡，边缘还沾着未化的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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