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露水凝在苏婉儿睫毛上，她将密函拍在萧玉笙胸口时，指尖还残留着顾清远书房松烟墨的苦味。
萧玉笙却用染血的指尖夹着张洒金笺递来："江临渊正在查永昌三年的盐铁税簿。"
沈如烟手中的铜盆"当啷"落地。
三年前苏婉儿刚穿来时，原主确实在盐政司挂过闲职。
"他连我书房暗格里那套冰裂纹茶具都查到了？"苏婉儿忽然笑起来，前世她就是用这套茶具招待过商业间谍，"劳烦萧公子转告江大人，查账要查全套才好。"
五更鼓未歇，苏府西厢己飘出焦糊味。
沈如烟将伪造的密信浸入隔夜茶汤，苏婉儿用金簪挑开信纸纤维，模仿出虫蛀痕迹："当年盐铁司主簿最爱用鹤顶红兑朱砂批注，你且把这'忠'字右上角染红半寸。"
江临渊的马车碾过青石板时，正逢沈如烟"失手"打翻盛着密信的漆盒。
洒落在地的羊皮卷上，赫然盖着前朝户部侍郎的私章，昨夜刚从顾清远书房拓印的北斗纹。
"苏大人好手段。"江临渊拾起密信时，腰间龙鳞软剑擦过苏婉儿裙裾，"连先帝赐给长公主的玄铁令都能仿制。"
苏婉儿瞥见他袖口金线绣的獬豸暗纹，突然记起系统曾提示过的"审判者"属性。
她故意将茶盏碰倒，滚水泼在对方手背："江大人可知，三年前漕运案沉船里捞出的官银，内芯灌得都是铅？"
早朝钟声穿透浓雾时，女帝将密信摔在苏婉儿肩头。
鎏金护甲划过她颈侧："禁足三日，给朕想清楚再回话！"
萧玉笙在宫墙暗影里目送禁军合上别院铜锁。
苏婉儿却从妆奁底层摸出把青铜钥匙，半月前她借口修缮祠堂，早把密道挖到陆怀瑾练兵的西郊大营。
"委屈姑娘换上这身甲胄。"陆怀瑾在暗道出口托住她手肘，掌心厚茧硌得人生疼，"萧公子在朱雀街第三盏石灯下备了马车。"
车轮碾过朱雀街青砖时，苏婉儿嗅到车辕残留的沉水香。
萧玉笙惯用的安神香里混着止血草味道，她掀开软垫，果然找到瓶金疮药，底下压着张北斗七星方位图。
"柳清漪耳后朱砂痣是影楼杀手的标记。"萧玉笙在城东私宅等她，心口刀伤渗出的血染红衣襟，"他们每三年就要用至亲之血喂养蛊王，而柳清漪的胞弟..."
他蘸着茶水在桌面画出凤形图腾，"正是三年前被你杖毙的漕运案从犯。"
苏婉儿突然按住突突首跳的太阳穴。
记忆碎片里闪过原主挥鞭的画面，那少年囚衣下隐约露出北斗刺青："系统，调取永昌三年行刑记录！"
【警告：前世记忆残留导致数据冲突】
萧玉笙的玉骨折扇"啪"地展开，扇面泼墨山水间藏着北斗星图："影楼主君上月暴毙，如今十二楼主要找的'破军星'..."
他忽然用扇骨挑起苏婉儿下巴，"眼角泪痣映着烛火，恰似北斗第七星。"
窗外更鼓骤响，陆怀瑾的佩刀撞上门框："顾清远带着刑部的人往别院去了！"
苏婉儿将茶汤泼向炭盆，蒸腾的水雾里浮现西域使团行进路线："劳烦陆将军把这份布防图'不慎'遗落在柳清漪妆台。"
她拔下金簪在图上戳出七个小孔，"就说这是江临渊安插的眼线。"
当别院传来破门声时，苏婉儿正将伪造的族谱投入火盆。
跳动的火光在她瞳孔里映出北斗倒影，萧玉笙送来的琉璃碎片在掌心发烫，西域国玺缺失的第七道纹路，恰好能拼成破军星象。
铜锁落栓的声响还在耳畔震颤，苏婉儿己褪下锦绣华服。
沈如烟抖开粗麻素衣时，瞥见主子唇角笑意比案头银剪还冷三分。
"该让谢公子抚一曲《广陵散》了。"苏婉儿咬断丝线，将半枚染血的玉珏缝进衣襟，"听说顾尚书最爱在听琴时蘸着杏仁茶批公文？"
檐角铜铃撞碎雨幕时，谢无尘正抱着焦尾琴踏进礼部尚书府。
他玄色广袖扫过回廊青砖，腰间玉坠却故意蹭掉了漆盒铜扣，里头滚出的密函恰巧落在顾清远门客脚边。
"江南新贡的云锦竟被替换成次品？"顾清远捏着伪造的户部批文，指尖在"苏氏监制"的朱印上反复。
窗外谢无尘的琴声忽转激越，惊得他失手打翻砚台，墨迹恰好晕开批文末尾的日期。
更漏滴到戌时三刻，柳清漪的鎏金步摇晃进刑部暗牢。
她指尖蔻丹刮过墙上刑具，突然将整盒西域胭脂砸向狱卒："连囚衣褶皱都理不齐，也配伺候苏大人？"
暗牢骚动传到苏婉儿耳中时，她正用金簪挑开陆怀瑾送来的兵符匣。
夹层里萧玉笙的手书还带着沉水香："三日后暴雨，朱雀街第七块地砖。"
惊雷劈开夜幕时，顾清远车驾碾过西市积水。
他怀里揣着柳清漪送来的"密报"，却不曾留意驾车的马夫耳后新添了朱砂痣。
当车轮卡进朱雀街凹陷处，陆怀瑾的玄铁重剑己架在他后颈。
"顾大人好雅兴。"苏婉儿踹开书房暗门，蟒纹官靴碾碎满地信笺。
她忽然俯身拾起片染着杏仁茶渍的纸屑，"这墨香里掺了岭南鹤顶红，倒是与三年前漕运账簿如出一辙。"
柳清漪从屏风后转出时，腕间银铃响得瘆人。
她突然扯开衣领，心口狰狞的北斗疤痕泛着青光："你以为毁掉族谱就能抹去破军星的命格？"
窗外炸雷照亮她瞳孔里游动的金线蛊虫，"凤神祭坛需要七颗星辰献祭，你的眼泪..."
寒光乍现。
苏婉儿反手掷出金簪，堪堪钉住柳清漪翻飞的裙角。
陆怀瑾的佩刀却劈了个空，那抹绯色身影竟化作青烟消散，唯留满地银铃在雨水中滋滋冒起毒泡。
"主子！"沈如烟踉跄扑进门，掌心托着块灼烧的羊皮卷，"萧公子在暗道里发现了..."
疾风撞开雕花窗，暴雨卷着焦糊味涌入。
苏婉儿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记忆深处突然浮现原主及笄那日的画面：漫天孔明灯照亮北斗七星，而女帝赠她的玉镯内侧刻着微不可察的破军图腾。
远处传来三更梆子响，混着铁甲摩擦声渐近。
苏婉儿突然轻笑出声，染血的指尖划过顾清远惨白的脸："劳烦顾大人给江临渊带句话，查账要查全套，弑君也得凑齐七件凶器不是？"
惊雷劈断院中老槐时，她借着电光看清瓦檐上未干的水迹。
那蜿蜒的痕迹像极北斗勺柄，正指向皇城最高的摘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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