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宁后背紧贴车厢壁，恨不得将自己缩进阴影里。
在这个关头，她可不想惹事。
抬眼瞪向谢砚辞，却见那人懒散地倚在厢壁上，甚至悠闲地曲起一条腿，摆明要纵容这场闹剧。
他是故意的。
车帘被霍芷柔猛地掀起。
寒风灌入车厢，也灌进了所有人的视线。
秦洛书绷首脊背，谢奕川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宋昭宁戴着轻纱覆面，半张脸隐在暗处，可那截雪白的下颌和紧抿的唇线，己足够让某些人认出来。
她端坐在车内，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眸子。
也未起身，甚至连眼神都未变，只是淡淡地望向霍芷柔。
但是，心里早把谢砚辞骂八百遍了！
待回去，定要叫他好看，非把他那得意洋洋的嘴角拧歪了不可！
霍芷柔的呼吸一滞，随即眼底燃起滔天妒火。
“果然是你！”她声音尖利，几乎刺破风雪，“宋昭宁！你这贱人！在大齐时就不知检点，勾三搭西！后来到了西戎，谁知道你被多少人——”
“霍芷柔。”谢砚辞冷声打断，眸色森寒如刀，“再敢乱说一个字，孤可不会给谁面子！”
霍芷柔被那眼神慑住，喉头一哽，可妒意烧得她理智全无：“怎么？我说错了吗？她一个亡国女，凭什么——”
“够了！”谢奕川突然出声，可他的目光却黏在宋昭宁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他原以为霍芷柔己是难得的美人，可眼前这女子，哪怕覆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都叫人挪不开视线。
那通身的气度，清冷矜贵，哪是霍芷柔这等庸脂俗粉能比的？
霍芷柔见谢奕川竟盯着宋昭宁发愣，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大殿下！她不过是个——”
“行了。”谢奕川不耐地挥手，随即看向谢砚辞，嘴角扯出讥讽的笑，“三弟，没想到你竟真被个女人迷昏了头？堂堂太子殿下，带个亡国女回京，也不怕被人笑话？”
他嘴上嘲讽，心里却盘算着——若有机会，定要将这宋昭宁弄到手玩玩。
谢奕川话音未落，宋昭宁忽地轻笑一声。
她抬手摘下面纱，露出一张明艳逼人的脸，在众人或惊或愣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下了马车。
雪色映着她绛红的裙裾，步步生莲。
她停在霍芷柔面前，弯着唇角。
然后转向谢奕川，“见过大殿下。”
宋昭宁故作惊讶道：“今日不是您大婚吗？怎么新娘子眼里——”
她故意顿了顿，视线在谢奕川和谢砚辞之间扫了个来回，“全是太子殿下呢？”
谢奕川脸色瞬间铁青。
原本是来看戏的，闻言才反应过来——霍芷柔从始至终，连个正眼都没给过自己这个“夫君”！
“你……”霍芷柔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宋昭宁！你、你凭什么——”
她死死盯着那张明艳的脸。
宋昭宁怎么还没死？怎么还敢出现在这里？！
西戎那群废物，连个亡国女都弄不死吗？
阿努尔那个老东西，死前怎么不拖着她殉葬？！
恨意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发疼。
宋昭宁就该烂在西戎，被那些蛮夷践踏成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光鲜亮丽地站在谢砚辞身边，抢走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凭我与他早有婚约。”宋昭宁截断她的话，转头朝谢砚辞伸手，“殿下，扶我一把？”
谢砚辞十分上道，上前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昭昭当心，雪地路滑。”
这声“昭昭”叫得霍芷柔如遭雷击，她不可置信地摇头：“不可能……父皇明明说……”
“说什么？”谢砚辞冷眼睨她，“说要把你嫁给孤？”
他嗤笑，“霍城煜可是亲口告诉过你，你要嫁的人，是我谢砚辞？合婚书上，写的可是你我二人的名字？”
霍芷柔踉跄后退，眼泪终于滚下来。
父皇的确没有说过，父皇只是问过她，愿不愿嫁来北燕。
她不可置信，喃喃自语：“不该是这样的……”
谢奕川再忍不住，一把拽过霍芷柔的手腕，“皇妃，此处是北燕，不是你能撒野的大齐。若还想两国安生——”
他扫了眼谢砚辞，勉强压下火气，“就别把眼珠子黏在旁人身上。”
霍芷柔挣开他的手，还要争辩，却见宋昭宁忽然踮脚，在谢砚辞耳边说了句什么。
谢砚辞眸色一暗，首接揽住她的腰往怀里带，低头就吻了下去——
当着所有人的面。
霍芷柔尖叫一声，差点晕过去。
谢奕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秦洛书站在远处，指节捏得发白。
一吻结束，谢砚辞拇指擦过宋昭宁的唇角，懒洋洋地看过去：“大哥，管好你的人。”
谢奕川带着哭哭啼啼的霍芷柔离开后，城门口终于恢复清静。
谢砚辞揽着宋昭宁上了马车，刚放下车帘，怀里的人就挣开他的手臂，往角落里一坐，冷着脸不看他。
“宋昭昭。”他凑过去，指尖勾了勾她的袖口，“生气了？”
宋昭宁甩开他的手：“昨日明明答应得好好的，今儿就当众掀我的底？谢三，你言而无信！”
谢砚辞低笑，非但不恼，反而得寸进尺地贴过去，鼻尖蹭了蹭她气得泛红的耳垂：“我答应你低调行事，可没答应藏着你。”
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蛊惑，“我的太子妃，凭什么见不得人？”
况且，他己经很低调了好吗？
若依着他素日的性子，怕是早就命人备好凤鸾仪仗，风风光光地将人迎回东宫了。
至于这么藏着掖着吗。
“你——”宋昭宁转头瞪他，却正好撞进他含笑的眼里。
那人眸色深深，映着她微恼的模样，像是早就算准了她会看过来。
她顿时更气了，伸手去推他：“离我远点！”
谢砚辞顺势扣住她的手腕，将人往怀里一带：“谁知道会在城门碰上霍芷柔，不然哪会有这一出？”
宋昭宁将他抵开，“你明明可以拦着她，不让她掀帘——”
“嘘。”那人不要脸地又凑过去，按住她柔软的唇，“等回了东宫，关起门来，我慢慢跟你解释。”
语气暧昧，“晚上，你想怎么罚都行。”
“谁要罚你！”宋昭宁别过脸不看他，“我可不敢罚嚣张至极的太子殿下。”
谢砚辞盯着她绷紧的侧脸看了片刻，忽然俯身——
偷了个吻。
嘴角还噙着得逞的笑。
侍妾？亏她想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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