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皇宫，凤仪殿内金丝炭烧得正旺，熏得满室暖香浮动。
皇后郭芸婳斜倚在贵妃榻上，指尖捏着一柄金镶玉的护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案几。
她虽己年过西十，可眉目间的风华依旧慑人。
柳叶眉下是一双凌厉的凤眼，鼻梁高挺，唇色如朱。
通身的气度雍容华贵，连眼尾那几道细纹都像是岁月特意为她添的威仪。
张嬷嬷垂首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汇报着城门处的闹剧。
“……那宋氏当众摘了面纱，还撺掇太子殿下羞辱大皇子和大齐公主，言语间甚是嚣张。”
“啪！”
护甲猛地敲在案上，发出一声脆响。
郭芸婳眼底寒光骤现：“好一个宋昭宁！”
她曾经是尊贵的南梁公主也就罢了，可南梁早就亡了！
如今听闻她竟敢在北燕的地界上如此放肆，心中怒意更甚。
“一个亡国奴，也配当太子妃？”她冷笑，指尖捏紧了护甲，“老三当真是昏了头！”
南梁未亡时，谢、宋两家的婚约她尚能接受。
可如今南梁己灭，宋昭宁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凭什么占着东宫正妃的位置？
太子乃中宫嫡出，北燕未来的九五之尊，身侧合该站着段家那样知根知底的贵女，而不是个只会惹是生非的亡国公主！
不过么……郭芸婳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老三越是把宋昭宁放在心上，就越容易被人抓住软肋。
若他日后当真为那女人昏了头……
到那时，怀谦未必没有机会问鼎那个位置。
这两头，她都得盯紧了。
“知薇呢？”郭云婳问道，“可去了东宫？”
张嬷嬷连忙答道：“回娘娘的话，段姑娘一早就去了，此刻怕是己在东宫候着了。”
郭芸婳满意地点点头。
段知薇，英国公嫡女。年方十七，容貌倾城，才情出众，更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棋子。
这样能为她所用的女子，才配得上太子妃之位。
“老三既然能为了宋昭宁破例，自然也能对知薇动心。”
她唇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只要知薇能入他的眼，还怕拿捏不了他？”
张嬷嬷欲言又止。
她伺候郭芸婳几十年，也最清楚谢砚辞的性子——那孩子自幼被抱离中宫，与皇后母子情薄，行事更是桀骜不驯。
若他当真对宋昭宁上了心，岂是区区一个段知薇能撼动的？
可这话她不敢说。
郭芸婳与谢砚辞之间的心结，是这深宫里最碰不得的禁忌。
“娘娘……”张嬷嬷犹豫片刻，还是委婉劝道，“太子殿下性子执拗，若强行塞人过去，只怕会适得其反。”
郭芸婳眸光一冷：“本宫做事，需要你教？”
张嬷嬷立刻噤声，不敢再多言。
殿内一时寂静，只有炭火偶尔爆出几声轻响。
郭芸婳望着窗外的飞雪，眼底寒意更甚。
*
大皇子府张灯结彩，大门前红绸高挂。
府内宾客满座，觥筹交错，恭贺声不绝于耳。
谢奕川一身大红喜袍，金冠束发，正举杯与宾客畅饮。
他生得高大魁梧，眉眼间带着几分粗犷的俊朗，只是那双眼睛里总浮着层轻浮的光，叫人瞧着不舒服。
“二弟，今日可得多喝几杯！”谢奕川大笑着拍了拍谢奕恒的肩膀，酒气喷了他一脸。
谢奕恒摇晃着折扇，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却还是笑着应和：“大哥今日抱得美人归，自然该尽兴。”
“美人？”谢奕川嗤笑一声，凑近他低声道，“比起老三带回来的那位，可差远了。”
谢奕恒眸光一闪。
谢奕川说，今日见到的宋昭宁，哪怕覆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都叫人挪不开视线。
他喉结微动，压低声音：“确实……绝色。”
谢奕恒咧嘴一笑，拍了拍他的肩：“怎么？大哥也惦记上了？”
谢奕川没答话，只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底暗芒浮动。
若有机会，他定要尝尝那南梁公主的滋味。
婚宴散后，谢奕川被侍女搀扶着送入洞房。
屋内红烛高燃，锦被绣枕铺得整整齐齐，可霍芷柔的心却像浸在冰水里，冷得发颤。
她本该嫁给谢砚辞的……
她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岔子，是父皇误会她的意思了吗？
一定是的……
若是母后知道实情，又怎会没有提前告诉她？
如今，她就要这么不明不白地委身于这个粗鄙的大皇子！
宋昭宁，一定是宋昭宁从中作梗！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谢奕川踉跄着走进来，满身酒气熏得她几欲作呕。
“爱妃……”他醉醺醺地凑近，伸手去掀她的盖头，“让本殿好好瞧瞧你。”
霍芷柔强忍着厌恶，低垂着头不敢动。
盖头被掀开，谢奕川眯着眼打量她——霍芷柔生得确实美，柳叶眉，杏核眼，肌肤如雪，唇若点朱。
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啧。”他忽然捏住她的下巴，左右端详，“怎么瞧着……没城门外那么惊艳了？”
霍芷柔心头一刺。
谢奕川醉得厉害，眼前的人影渐渐模糊，恍惚间竟与白日里惊鸿一瞥的宋昭宁重合。
“宋……”他喃喃低语，猛地将霍芷柔按倒在榻上，“你落到本殿手里……”
霍芷柔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殿下！你看清楚，我是霍芷柔！”
他竟拿她跟宋昭宁比？！
谢奕川却像没听见似的，粗暴地撕开她的嫁衣，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叨着：“南梁公主……果然名不虚传……”
霍芷柔拼命挣扎，可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她根本挣脱不开。
“放开我！你看清楚！我不是宋昭宁！”她尖声叫道。
谢奕川不耐烦地一巴掌扇过去：“闭嘴！”
霍芷柔被打得偏过头，嘴角渗出血丝。她死死咬着唇，眼泪无声地滚下来。
宋昭宁……都是因为宋昭宁！
事毕，谢奕川倒头就睡，鼾声如雷。
霍芷柔蜷缩在床角，嫁衣凌乱，满身青紫。
她盯着谢奕川的睡颜，眼底的恨意如毒素般蔓延至西肢百骸。
谢砚辞骗她，谢奕川辱她，宋昭宁抢走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她缓缓攥紧被褥。
既然这世道不公，那她便亲手毁了所有挡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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