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论谁接她的话茬，都免不了被她当刀使。
偏生裴行野还主动往跟前凑，莫非忘了自己手上沾的血还没擦干净？看来裴家气数，当真尽了。
“裴郎中此计甚妙。只是——”她顿了顿，故意煽风点火“桐州山匪凶悍，寻常将士怕是镇不住。不如由裴郎中亲自领兵……”
宋昭宁算是了解裴行野的性子——
这等剿匪立功的机会，他绝不会放过。
若成了，霍城煜必会重用他，连带着允诺迎她过府的事也能早些兑现。
那莽夫定会巴巴地赶去，只是……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可就难说了。
霍城煜亦是颔首：“裴卿以为如何？”
裴行野当真兴高采烈，“微臣，定不辱使命！”
“裴卿既有此心，明日便启程赴桐州剿匪。功成归来，朕自有重赏。长乐……”
霍城煜抬眼看去，“裴郎中曾与你退婚，可他如今答上了你的问题。你可还愿意嫁他？”
“陛下。”宋昭宁盈盈一礼，“臣女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裴郎中若是剿匪有功，臣女自当允诺。”
霍城煜笑着点点头。
秦洛书适时出列：“陛下，林大人于桐州彻查军备亏空一案，本己梳理分明，却突遭匪患搅局。如今既要追查军械去向，又要剿匪，实在分身乏术。如今既有裴郎中接手剿匪，恳请陛下恩准林大人回京复命，以早日厘清此案。毕竟……”
他抬眼扫过众人，“此案牵连甚广，需早日定夺。”
程、顾二人面色骤变。
裴行野却浑然不觉，只盯着宋昭宁冷笑——待他剿匪归来，定要这女人跪着进裴家大门！
程烈霆忽而按捺不住，他思之又思，与顾崇允目光交汇一瞬。
随即重重放下酒盏，首接起身，“陛下！”
“怎么？裴郎中赴桐州剿匪，国舅另有人选？”霍城煜问道。
程烈霆叩首，“裴郎中此行，臣无异议。不过——”
他目光掠过宋昭宁，遂又缓缓移至谢砚辞面上。
“臣忽而想起一件趣事。”他裂开嘴，眼底却闪着冷光，“我朝皆知，北燕太子，三年前远赴南梁旧朝。至此，心中属意——长乐殿下。”
“既然如此，长乐殿下今日还选什么夫婿？若二位情投意合……”
程烈霆适可而止止住话音。
满殿哗然！
“这、二人若是暗中苟且……”
“陛下还坐着呢，长乐这就急着找新靠山？莫不是要反了我大齐的天……”
“陛下可待她不薄，她若是起了异心，当诛！”
宋昭宁面上依旧挂着笑，只是微微垂眸。
脑子里闪过十几种说辞。
霎时间瞳孔骤缩——原来如此！
程烈霆在背后，撺掇霍芷柔，接着就有了选婿这桩戏码。估计，原是想利用霍芷柔叫霍城煜起疑。
岂知，她无凭无据，不敢贸然开口，只得闹出今日这一桩。
只是，程烈霆那五大三粗的脑子何时察觉的？
不对——
他说的是谢砚辞三年前入南梁旧都，对她起意。
可那人……何时去过天盛京城？她怎么不知道？
此时，霍城煜眯起眼睛，松散地靠在龙椅上。
声音泛着冷色，“国舅，此事可大可小。你可有证据？”
前日里，暗卫还来报过。
谢砚辞因一位故人，赁下瑞安坊的铺子，开了一间乐坊。
只那故人……到现在也没个眉目。
莫不是，当真是宋昭宁？
程烈霆若能借此拿出实据，倒叫他省了一桩事。
一江冷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可是。
哪里来的证据？
一切都是顾崇允与程烈霆的推测。
但确是，极其合理的推测。
程烈霆抹了一把汗，瞥了顾崇允一眼，那人只顾埋头饮酒，没有看他。
还在想如何开口，谢砚辞己经站出来。
“陛下。”他端手一礼，“外臣于三年前，的确入过天盛旧都，此事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但，外臣在彼时从未见过长乐殿下。”
满殿所有人都看着二人。
霍芷柔捏紧了指尖，嘴角翘得可以挂油壶。
这宋昭宁！果真是亡国祸水，任谁都要招惹一通！
她没反驳，定是心中有鬼！
众人对谢砚辞的说辞更是不信。
“怎么可能？当初陛下因他入梁，甚至延缓发兵。他在南梁待了几个月，怎么可能没见过宋昭宁。”
“就是！只怕是丑事被揭穿，故意这样说的！”
“我看他二人今日如何收场！”
议论声入耳，谢砚辞只是笑了笑。
宋昭宁更是疑惑地看他，她也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从前何时见过他。
若程烈霆戳穿谢砚辞曾是公主府的面首，她还想得通。
可他以三年前为切入点，将这帽子扣下来，搞得她是莫名其妙！
思及此处，谢砚辞己经看向秦洛书，“诸位若是不信，大可问问当初的南梁太傅之孙，秦大人。”
“孤入南梁，秦大人全程作陪。孤见没见过当初的长乐殿下，他最是清楚。”
众人又循声望去。
秦洛书端手出列，“的确如此。陛下，长乐殿下十三岁时，跟随祖父游历大川，历时两年。长乐殿下归京时，谢太子己经离开天盛。”
殿中风向再变。
原来如此。
长乐携传国玉玺归顺大齐，本就让当初的秦洛书不齿。
听闻前日秦大人还被长乐掌掴……二人关系更是恶劣。
霍城煜打量着二人，指尖叩着御案还未做声。
裴行野忽而想到什么，那日在宁康坊撞见谢砚辞护着与宋昭宁身形相似之人。
他正思虑是否一并道出，却又到底惦记着她的嫁妆。
且瞧着目前形势也不明朗，索性按下冲动，默不作声。
“……不可能！”程烈霆涨红了脸，气急败坏，“谁不知道秦大人……”
谢砚辞冷声打断，“众位，孤的确有一个心上人。为此，孤等她三年，不曾娶妻纳妾。如今——”
森冷的目光扫过众人，“既然在今日被众位知晓，孤便也不瞒着了。”
宋昭宁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疯子要干嘛？
这会儿要当众承认二人关系吗！
他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一旁的霍芷柔己经快哭了，她走到谢砚辞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嗫嚅，“可是砚辞哥哥，你说过要娶我……”
谢砚辞不动声色扯回袖口，“盛华殿下，你我的事，待会儿再说。”
霍芷柔乖巧点头。
宋昭宁不动声色。
心底却在暗骂，狗男人！
院子里养姬妾就罢了，一面还吊着霍芷柔，一面还跟她纠缠不清！
“贤侄不妨，仔细聊聊。”霍城煜冷冷开口。
谢砚辞道，“是。那女子名唤楚清音——瑞安坊的乐坊是为她而设，陛下一查便知。”
“楚姑娘原籍北燕。”
他冷笑一声，“孤的心上人，与长乐殿下……”
他的目光扫过宋昭宁，“扯不上半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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