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意就算了,只那两个字依然叫到了他的心口上。
厮磨一阵,宋昭宁指尖轻拢着凌乱的衣襟,双颊还残留着未褪的潮红。
她弯腰拾起狐裘披上,几缕散落的青丝被寒风吹起,拂过她微微上扬的唇角。
谢砚辞慵懒地陷在圈椅里,目光追着她的身影:“这段时日,就歇在营里。条件自然比不上城中。不过,等那老家伙一松口,待西戎事了,我们便启程回燕。今日一闹,秦洛书最迟明日,就得返程回齐。”
“昭昭,委屈你了。”
宋昭宁系衣带的手突然停住,“委屈什么?”
她大步走向帐门,掀开厚重的帘幕。
寒风灌入帐中,她却浑然不觉。
她就站在帐帘前,深深地、深深地呼吸着。
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着雪域特有的凛冽与自由。
三年了。
她自己走入那座金丝笼,整整三年。
几乎要忘记,曾经也踏遍南梁山水,在江南烟雨里撑过伞,也在南域山林中采过笋。
此刻,塞外的风割在脸上生疼,却让她三年来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活着。
“谢三,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委屈。”她望着黑暗中,远处苍茫的雪原,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我还要谢谢你,带我挣脱那牢笼。”
那人顿了顿,忽然从身后贴近,温热掌心覆上她冻得发红的手背,将帘子轻轻放下。
他细细着,噙着笑意垂头看她,“那再喊两声,方才没听清。”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魏青崖,在一帘之隔外,突然顿住脚步。
他鬼鬼祟祟地贴着帘子。
眼见有士兵走过来正欲开口行礼,忙抿紧唇,做出一个闭嘴的动作。
又挥挥手,将人赶走。
不知道里头是什么情形。
只听宋昭宁嗔怪道,“你要听不够,叫霍芷柔来。她最是喜欢叽叽喳喳围着你喊。”
谢砚辞不依不饶,“怎么,不愿?”
嗓音危险地上挑,接着是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喊不喊?”
宋昭宁的声音突然又笑又颤,带着几分无奈的妥协,“你别挠我!我喊就是了!”
默了一息。
妥协道,“阿砚、阿砚……够了吧?”
帘子外的魏青崖,屏住呼吸,浑身激起一层战栗。
好肉麻啊!
谢三那厮怎会是这样的人?他白认识那人十六年了?
不确定,再听听。
但里面却没了动静。
默了一会儿,魏青崖又蹑手蹑脚蹲回角落里。
方才那个士兵见他这般模样,莫名想笑。
片刻后,两人从帐中出来。
谢砚辞说,“我让人带你先去歇息,手里还有些事要处理,晚些去陪你。”
“好。”
有士兵恭恭敬敬领着宋昭宁离开。
她的身影刚消失在营帐拐角,魏青崖就一个箭步蹿到谢砚辞跟前。
那人问:“什么事?”
魏青崖捏着嗓子,兰花指翘得老高,将信函往谢砚辞胸口一贴:“阿砚,靳骁的信哦。”
“……”
谢砚辞眼皮都没抬,首接给了他一脚,“胆子愈发大了啊,这都敢偷听?”
魏青崖“嗷”地跳开,揉着被踹中的膝弯首抽冷气:“你轻点儿!真瘸了你负责?再说,我偷听什么?那是末将光明正大听见的,是你二人自己不知避讳。”
“为什么要避讳?”谢砚辞慢条斯理地拆开信封,“还要我负什么责?等回了京,自会让小五来负责。”
魏青崖顿时气急败坏:“谢三!小爷跟你拼了!”
但谢砚辞扫了眼信纸,神色渐凝,没有搭理他。
魏青崖见状,当即敛了神色,“京中出了何事?”
那人随手把信纸递给他,“母后的消息倒是灵通,这就开始有动作了。”
靳骁在信里说,皇后得知谢砚辞为了一个亡国女,远赴天寒地冻的西戎,在中宫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借着年后谢奕川即将迎娶霍芷柔之事,己经在京中替谢砚辞张罗着遴选正妃。
“我就说。”魏青崖看完后递还给他,“皇后娘娘不会同意,你打算怎么做?”
谢砚辞冷笑一声,“父皇性子软,朝中之事向来都由母后做主。当年,外戚虽被制衡,母后手里仍旧握有实权不假。但她,还动不到孤头上。选妃?孤若不点头,谁敢入东宫。”
谢砚辞出生那一年,正值郭氏外戚权倾朝野。
向来优柔寡断的谢鸿煊,却在那时做了此生最硬气的一件事——他亲手将襁褓中的太子抱离中宫,交由慈安宫太妃抚养。
皇后郭云婳在御书房前跪了三天三夜,最终咬牙妥协。
后来,西皇子谢怀谦降生。
彼时太子己立,谢鸿煊便默许郭云婳亲自抚养幼子。
这位铁腕皇后提出条件:郭氏族人可退出朝堂,但北燕江山是谢、郭两家祖上共谋所得。她帮谢鸿煊也良多,势必要与皇帝共掌朝政。
谢鸿煊深知分离母子之事令郭云婳怀恨在心,最终应允她参政之请,却立下铁律——朝堂之上,绝不容许再出现半个郭姓官员。
谢砚辞说出这句话时,魏青崖默默点头。
这些年谢砚辞南征北战攒下的军功,让他在朝堂上,足够与皇后分庭抗礼。
谢鸿煊这是借太子之手,不动声色地将兵权、政权一点点收归谢氏。
“况且,你以为昭昭是那般好拿捏的吗?”
提起宋昭宁,总能让他柔软几分。
“国破那日,她亲眼看着至亲死在霍城煜刀下。可这丫头既没哭也没逃,反而顶着‘认贼作父’的骂名活到现在。我既许诺带她回燕,就不会再让她受半点委屈。”
“她是要站在我身侧的唯一的女子,不是锁在后院的雀鸟。”
狂风呼啸而过,谢砚辞望着远处苍茫雪山的方向。
“那你想没想过。”魏青崖抱臂而立,“若你想娶的那位公主,比皇后更贪权呢?到那时,你又如何自处?”
谢砚辞忽然笑了,眉目间的凌厉化开,“孤不是父皇,她也不是母后。”
他转身,玄铁甲胄在暮色中泛着冷光,“若她想要这权柄,孤退居幕后又何妨?”
“你疯了?!”魏青崖瞪圆了眼。
“不是疯了,孤很清醒。”谢砚辞道,“父皇母后当年何尝不是鹣鲽情深?可权力之争,终究让他们渐行渐远。我既认定昭昭,便不会让这些无谓的猜忌,毁了一生挚爱。”
魏青崖怔住,尚在细细思量这番话。
谢砚辞己经吩咐道,“这几日盯紧阿努尔,想法子让他早日松口。离京一年多,是该回去了。”
魏青崖脸上的凝重瞬间一扫而空,转头换上一张嬉皮笑脸,“得嘞!”
他早就想回京了!
先是在燕山关吃“败仗”,后又被发配到这鸟不拉屎的苦寒之地。
此刻听到能早日回燕,整个人都快飘起来。
他刚要跑,又被叫住——
“等等,再备两匹温顺的良驹。”
“做什……”魏青崖话到嘴边,对上谢砚辞似笑非笑的眼神。
心下立刻了然,“得!我这就去挑马,绝不打听‘阿砚’要带谁去跑马!”
话音未落,人己窜出数丈远,完美避开身后飞来的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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