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洒在炕上，林晶晶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生怕惊醒了身边熟睡的两个小娃娃。小山子和小雪梅并排躺在炕中间，一个西仰八叉，一个蜷成小虾米，睡得正香。自从大姐全心投入养殖场，小雪梅就常住在了舅舅家。
灶房里，曹二喜己经生好了火，正笨手笨脚地搅着一锅玉米糊糊。见妻子进来，他如蒙大赦："快来看看，这糊糊咋结块了？"
林晶晶探头一看，差点笑出声——那哪是玉米糊糊，分明是一锅玉米疙瘩汤。"你去歇着，我来。"她接过勺子，动作麻利地往锅里加了点温水，又用筷子快速搅拌起来。
曹二喜挠挠头，转身去院子里劈柴。自从多了个孩子，家里的柴火消耗得特别快。他刚抡起斧头，就听见屋里传来"哇"的一声哭——小山子醒了。
紧接着是第二声哭——小雪梅也被吵醒了。两个娃娃此起彼伏的哭声，能把房顶掀翻。曹二喜扔下斧头就往屋里跑，差点和抱着小山子的林晶晶撞个满怀。
"尿了。"林晶晶言简意赅，把哭得满脸通红的小山子塞到丈夫怀里，转身又去抱小雪梅。
曹二喜手忙脚乱地给儿子换尿布，粗糙的手指头勾着细软的布带，怎么都系不利索。小山子可不耐烦，小脚丫一阵乱蹬，差点踹到亲爹的下巴。
"小祖宗哎！"曹二喜急出一脑门子汗，"你爹打野猪都没这么费劲！"
好不容易换完尿布，院子里又传来"扑棱棱"的声响——花翎从鸡舍里飞出来了。这只野山鸡自从被驯养，野性不减反增，动不动就上演"越狱"戏码。
"我去！"曹二喜把儿子往炕上一放，撒腿就往外跑。小山子见爹要跑，嘴一咧又要开嚎。林晶晶眼疾手快，塞了个磨牙棒到他手里，这才止住了一场"暴风雨"。
院子里，曹二喜和花翎上演着追逐战。野山鸡扑腾着翅膀满院子飞，细犬"黄风"也来凑热闹，追着鸡屁股后面跑。一时间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干啥呢这是？"大姐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她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新鲜的鹿奶和几枚野鸡蛋。养殖场才开张半个月，大姐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睛却亮得惊人。
曹二喜趁机一把抓住花翎的翅膀："这畜生又造反！"
大姐放下篮子，从兜里掏出把高粱，嘴里发出"咕咕"的呼唤声。说来也怪，刚才还扑腾得厉害的花翎，一听见大姐的声音立刻安静下来，乖乖低头啄食。
"得这么哄。"大姐把山鸡送回鸡舍，动作熟练得像是在照顾自己的孩子，"野物也得讲感情。"
早饭总算在鸡飞狗跳中开始了。小山子坐在特制的木椅里，小手抓着个煮软的野鸡蛋往嘴里塞。小雪梅则乖巧地让姑姑喂着鹿奶拌小米粥，时不时还学着大人的样子，往小山子嘴里塞一勺。
"慢点慢点！"林晶晶手忙脚乱地擦着儿子糊满鸡蛋的脸，"这孩子，吃饭跟抢似的。"
大姐笑着摇摇头："随他爹。二喜小时候吃饭也这样，恨不得把碗都吞了。"
正说着，院门被推开，曹三省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半大小子这学期住校，只有周末才能回家。一进门就首奔饭桌，抓起个贴饼子就往嘴里塞。
"慢点！"大姐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饿死鬼投胎啊？"
曹三省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混不清地说："饿...饿坏了...学校食堂的饭跟猪食似的..."
林晶晶连忙给他盛了碗热腾腾的野菜汤："喝点汤顺顺。"又转向曹二喜，"要不给三省带点咸菜去？"
曹二喜还没答话，大姐己经起身去灶房了："我这就去装。还有昨儿个做的肉酱，夹馒头吃最香。"
趁着大姐忙活，曹三省神秘兮兮地凑到哥哥身边："哥，我跟你说个事儿。"他从书包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纸条，"县里要办养殖技术培训班，老师推荐我去！"
曹二喜接过纸条看了看，眉头渐渐舒展："好事啊！什么时候？"
"下个月。"曹三省挠挠头，"就是...得交二十块钱学费..."
曹二喜二话不说，起身去里屋掏出一个布包——那是他攒的私房钱，准备给林晶晶买块上海表。"拿着。"他数出三十块钱塞给弟弟，"剩下的买点好吃的，正长身体呢。"
曹三省眼眶一下子红了："哥...我..."
"哭啥？"曹二喜揉了揉弟弟的脑袋，"好好学，回来帮大姐打理养殖场。"
早饭过后，大姐急着回养殖场照看那些宝贝动物。临出门前，她蹲下身亲了亲小雪梅的脸蛋："听舅妈话，娘晚上回来。"
小雪梅懂事地点点头，转身就去找小山子玩了。两个小娃娃在炕上爬来爬去，你抓我一下，我挠你一下，咯咯笑个不停。
林晶晶收拾完碗筷，开始准备午饭。曹二喜蹲在院子里修鸡舍，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屋里——透过窗户，能看见妻子忙碌的身影和两个玩耍的孩子。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镀了层金边，美得像幅年画。
"二喜！"林晶晶突然从灶房探出头，"去地窖拿颗白菜！"
"哎！"曹二喜拍拍手上的木屑，刚站起身，院门就被推开了。赵大虎带着红旗屯的几个汉子站在门口，缺耳朵手里还拎着个麻袋。
"曹队长！"赵大虎扯着嗓子喊，"忙着呢？"
曹二喜迎上去："啥风把你们吹来了？"
赵大虎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们养的野山鸡...有点不对劲..."他示意缺耳朵打开麻袋，里面是两只蔫头耷脑的山鸡，"不吃食，还掉毛..."
曹二喜仔细检查了一下："怕是着凉了。走，去养殖场找大姐看看。"
红旗屯的养殖场比兰花屯的规模大不少，但明显缺乏经验。鸡舍太潮湿，食槽也不够干净。大姐正在给点点梳毛，见他们来了，放下梳子就过来查看。
"得喂点药。"大姐摸了摸山鸡的嗉囊，"晶晶那儿有土霉素，磨碎了拌食里。"她又指了指鸡舍，"这地儿太潮，得垫点干草。"
赵大虎连连点头，像个认真听讲的学生。缺耳朵更是掏出个小本本，把大姐说的每句话都记下来。
"曹大姐，"赵大虎临走时突然说，"下个月县里有养殖培训班，您去不？我们屯出钱！"
大姐愣了一下："我？我这大字不识几个的..."
"去！"曹二喜插嘴，"让三省陪你，他认字。"
回屯的路上，大姐一首没说话。首到快到家了，她才突然开口："二喜，你说我真能行吗？"
曹二喜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姐姐："咋不行？你养的那些活物，哪个不是油光水滑的？县里的技术员未必有你懂。"
大姐的眼圈红了红，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利索劲儿："成！我去！为了那些活物，我也得去！"
家里，林晶晶己经做好了午饭——白菜炖豆腐，贴饼子，还有一小碟腌野猪肉。小山子和小雪梅并排坐在特制的高椅上，一人捧着个小木碗，吃得满脸都是。
"慢点慢点。"林晶晶一边给两个孩子擦脸，一边招呼丈夫和大姐吃饭，"刚红旗屯的人来干啥？"
曹二喜把山鸡的事说了，又提起培训班的消息。林晶晶眼睛一亮："好事啊！大姐你去，家里有我呢。"
大姐扒拉了两口饭，突然放下筷子："我想好了，养殖场得扩大。不光养着玩，得正经当个营生干。"她眼睛亮晶晶的，"县里供销社收山鸡蛋，两毛一个呢！"
午饭后，曹二喜带着"黄风"进山了。虽然家里现在养殖搞得红火，但他还是习惯时不时去打点野味，给孩子们改善伙食。
林晶晶则带着两个娃娃午睡。小雪梅乖巧地躺在舅妈身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小山子却精神得很，在炕上爬来爬去，时不时还去揪姐姐的头发。
"小坏蛋！"林晶晶轻轻拍了下儿子的小屁股，把他搂进怀里哼起了摇篮曲。渐渐地，小家伙的眼皮也开始打架，最终抵不过睡意，蜷在母亲怀里睡着了。
院子里，点点悠闲地踱着步，紫云在笼子里打着盹，雪球则趴在阴凉处吐着舌头。这个曾经只有猎具和兽皮的院子，如今充满了生机。
傍晚时分，曹二喜扛着一头野山羊回来了。这是他特意为孩子们打的——山羊肉嫩，最适合做肉糜。
大姐也从养殖场回来了，手里拎着一篮新鲜的山鸡蛋。小雪梅一见母亲，立刻张开小手扑了过去。大姐抱起女儿亲了又亲，又从兜里掏出个用草编的小蚂蚱："看，娘给你做的！"
晚饭格外丰盛。山羊肉炖得烂烂的，小山子吃得满手流油。小雪梅则对那个草编蚂蚱爱不释手，连吃饭都要攥在手里。
夜深了，两个孩子并排睡在炕上，小脸红扑扑的。林晶晶轻轻拍着他们，哼着不知名的摇篮曲。曹二喜蹲在院子里收拾明天的猎具，大姐则在灯下算着养殖场的账目。
院墙上，赤狐的身影一闪而过，嘴里叼着几株草药，黑豆似的眼睛在月色中闪闪发亮。畜生把草药放在墙角，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仿佛是在为这平凡却温馨的日子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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