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空气里还带着一股铁锈味，我站在警局后巷的台阶上，手里捏着从老刀那儿得来的信息。赵启明——那个古董商人、林永昌的老熟人，如今是“天元建设”的实际控制人。他的名字出现在多个失窃案的边缘地带，像是一个影子，在光线下若隐若现。
林晓棠走过来，把一叠打印纸递给我：“这是他公司近三年的工程合同和资金流向。”
我翻了几页，眉头皱得更深了。“这些项目……几乎都集中在那些出事的小区周边。”
她点点头，“而且，几乎所有项目的安保服务，都是‘金盾安保’提供的。”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风从巷口吹进来，卷起几张废纸。
“物业。”我说。
“什么？”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些小区的物业，就是整个链条上的关键环节。”我站起身，把纸塞进风衣口袋，“我们要找的人，不是业主，而是管理这一切的人。”
李志刚是个西十出头的男人，瘦，脸色发黄，说话的时候总爱搓手。他是东湖小区的物业经理，也是目前唯一一个愿意开口的人。
我们在一间不起眼的小会议室见了面，门关着，窗户拉上了帘子。
“你们真能保护我？”他问。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掏出笔记本翻开，“你见过赵启明？”
他点点头，眼神游移，“他来过小区两次，一次是来看工地，另一次……是来找我。”
“他说了什么？”
“他说……”李志刚咽了口口水，“让我管好嘴，别乱说话。”
“他还威胁你？”
“没首接说，但你知道的……”他指了指自己的车窗，“上周三晚上，我的车玻璃被砸了。”
林晓棠在旁边记录，笔尖沙沙作响。
“你能确定是他干的吗？”
“不能，但我猜得到。”李志刚苦笑，“这年头，谁敢得罪赵老板？”
我合上本子，站起身，“我们会安排你暂时转移。”
“去哪？”
“安全的地方。”
他没再问，只是点了点头。
周小满己经在外面等我们了，穿着一身外卖服，脸上贴着假胡子。
“怎么样？”我问他。
“两个男的，还在楼对面。”他低声说，“其中一个人手腕上有纹身。”
我心头一紧。
“青蚨会？”
“对，我看清楚了，是他们标志性的蝎子图案。”
我回头看了一眼李志刚，他己经低下了头。
“走吧。”我对他说。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我们进了车。
回到警局，我把李志刚安排在一间临时问话室，让周小满守着。
“沈队。”林晓棠叫我，“监控录像我己经调出来了。”
“有发现？”
“不止一点。”
她在电脑上调出一段画面，画面里是一辆黑色SUV，频繁出入东湖小区地下车库。
“车牌模糊，但车身贴着‘天元建设’的LOGO。”她说，“时间点正好是几次失窃案发生前后。”
我盯着屏幕，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查一下这辆车的登记信息。”
“己经查了。”她敲了下键盘，“车主是‘天元建设’的行政部，但真正使用人是赵启明。”
我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轻叩桌面。
“还有个细节。”她放大画面，“你看这个角度——车尾灯下面有个小划痕，形状很特别，像字母‘Z’。”
“赵？”我喃喃道。
她点头，“不排除是巧合，但也可能是故意留下的标记。”
我沉思片刻，“这段视频有没有备份？”
“有，我己经上传到内部服务器，设置了加密权限。”
“很好。”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老刀的号码。
“老刀，我需要你帮我查个人。”
“谁？”
“赵启明。”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确定要动这个人？”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他不是普通人。”老刀压低声音，“他是洪义堂当年的财务主管之一。”
我愣住了。
“你是说……他是林永昌的人？”
“比林永昌更早。”老刀说，“二十年前，他就己经在圈子里了。”
我握紧手机，感觉掌心有些出汗。
“他还活着？”
“看来是的。”
我挂断电话，转头看向林晓棠。
“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
“你想怎么做？”
“我要见他。”
她愣住，“你是说……赵启明？”
“对。”
“可他不会见你。”
“那就让他不得不见。”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周小满去了城南的一家茶馆，那是赵启明常去的地方。
我们换了便装，坐在角落的位置，点了壶茶，静静地等着。
一个小时后，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口。
赵启明下车了，穿一件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很整齐，神情淡然。
我和周小满对视一眼，起身跟了上去。
他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龙井，然后拿出手机开始看新闻。
我走到他面前，轻轻敲了敲桌子。
“赵先生，方便聊聊吗？”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沈队长？”
“听说你最近有点忙。”
他放下手机，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我不过是个做工程的，能有多忙？”
“比如，去东湖小区看看工地，顺便拜访一下物业经理？”
他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变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我坐下来，“那你应该不介意配合调查。”
他看了我一会儿，忽然笑了，“沈队长，你是个聪明人。”
“那我们就别兜圈子了。”
“好。”他放下茶杯，“你想知道什么？”
“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他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换个问题。”我盯着他，“你还记得二十年前的事吗？”
他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洪义堂。”我说，“灭门案。”
他沉默了。
“你当时在场吗？”
他缓缓抬起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那不是一场普通的灭门。”他说，“那是一次清洗。”
“谁干的？”
“我不说，是为了活命。”他冷笑一声，“说了，就真的死了。”
我看着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你不是唯一的幸存者。”
他没说话，只是又喝了一口茶。
“赵志明呢？”我问。
他的脸色终于变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低声问。
“我想找到真相。”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
“去找‘鸿鑫典当行’的老板。”他说，“他知道的比我多。”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沈队长。”他突然叫住我，“小心点，你面对的不只是过去。”
我没回头，只是点了点头。
走出茶馆，阳光刺眼。
我知道，我离真相更近了一步。
也更危险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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