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窗边，楼下几辆刚停稳的黑色SUV映入眼帘。车漆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是几条静卧的蛇。
林晓棠从背后递来一份报告，“尾气成分比对完成，三辆车中只有一辆排放数据与案发现场残留相符。”
我没有接，“他今天去哪儿？”
“原计划是去城南商会开会。”她顿了顿，“但刚刚改道了。”
我皱眉，“改去哪？”
“清源茶馆。”
我转过身，盯着她的眼睛，“你确定？”
“周小满刚才发来的行车轨迹图谱。”她把平板推过来，屏幕上是一张密密麻麻的路线图，“过去七天，目标每天都会绕行一段没有监控的小路，而终点都是这家茶馆。”
我接过平板，放大那个区域。地图上的标记点很密集，几乎重合在一起。
“他在那儿见谁？”我问。
“不知道。”林晓棠摇头，“茶馆只接待熟客，我们的人进不去。”
我沉默了几秒，忽然抓起外套，“走。”
“去哪儿？”她愣住。
“清源茶馆。”
茶馆门口的石阶上落着几片干枯的茶叶，踩上去有些滑。我调整了一下领带，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接着是金属锁转动的声音。
门开了，一个穿着深色唐装的男人探出头，眼神警惕。
“我是新江茶业的代表。”我把名片递过去，“听说你们最近在换供应商？”
他没接名片，反而上下打量我一眼，“老板不在。”
“没关系。”我笑了笑，“我就是来看看环境，顺便送些样品。”
他犹豫了一下，侧身让我进去。
屋子里灯光昏黄，空气中飘着一股沉香的味道。墙上挂着几幅水墨画，笔法干净利落，线条流畅得像是用刀刻出来的。
“这边请。”服务员示意我往里走。
我一边走一边扫视西周。大厅不大，几张木桌错落摆放，桌上都摆着青瓷茶具。角落里有个屏风，隐约能看到后面有人影晃动。
我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刚好能看清整个店面。
服务员端来一杯茶，“这是今天的试饮。”
我低头嗅了嗅，味道有些特别，不像是普通乌龙。
“这茶叫什么？”我随口问。
“听雪。”
我抬头看他，“听雪？”
“嗯。”他点头，“取自‘夜半听雪落，晨起煮清泉’。”
我笑了笑，“意境不错。”
他转身离开，耳后露出一截银色的线缆。
我等了一会儿，趁着他们不注意，悄悄摸出手机，给林晓棠发了个信号。
几分钟后，外面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服务员警觉地回头看了眼门口，然后快步走向后堂。
机会来了。
我起身，假装去洗手间，绕到前台附近。柜台后坐着个女人，正低头翻看一本登记簿。
我轻轻靠近，在她身后站定。
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合上本子，抬头看我。
“有事？”她问。
“抱歉。”我指了指墙角，“我想看看那幅画。”
她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眉头微皱，“那是私人收藏，不对外展示。”
“只是看看。”我走近几步，“画风挺特别的。”
她没再说话，但身体明显绷紧了。
我盯着那幅画，心里微微一震。
画面中央是一座山峰，云雾缭绕，远处有几点灯火。笔触凌厉，却又带着某种诡异的韵律感——和我们在多个案发现场看到的卦象符号风格完全一致。
落款处写着两个字：青川。
我记下了这两个字，转身回到座位。
服务员己经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老板今天真的不在。”他说，“你改天再来吧。”
“好。”我拿起包，站起身，“打扰了。”
走出茶馆时，阳光刺得我眯起眼。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扇雕花木门，脑海里浮现出三个字母：
L.T.M.
监听器传回的数据经过降噪处理后，终于能听清一些内容。
“……明天‘风’会来，务必准备齐全。”
“明白。”
“资料都齐了吗？”
“差最后两份。”
“尽快。”
对话结束，录音终止。
我摘下耳机，揉了揉太阳穴。
“这段话有问题。”我说，“‘风’是什么人？”
林晓棠摇头，“数据库里查不到这个代号。”
“三年前。”我突然开口，“金融诈骗案，有没有提到‘风’？”
她愣了一下，立刻调出档案。
几分钟后，她的脸色变了。
“三年前，一起跨境洗钱案中，调查人员曾听到一个神秘人物被称作‘风’。”她指着屏幕，“当时怀疑他是资金流向的关键中间人，但因为证据不足，案子一首没破。”
“纸张纤维呢？”我问。
她切换到检测报告页面，“这次采集到的微尘成分，和当年案发现场遗留的纸张纤维高度相似。”
“东南亚产的纸。”我低声说。
她点头，“而且不是普通的工业用纸，是一种特殊工艺制作的手工纸，市面上很难见到。”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这意味着什么？”她问。
“意味着。”我睁开眼，“‘风’很可能长期在境外活动，并且，和我们现在追踪的目标有关联。”
“我们要继续吗？”她问。
“当然。”我站起身，拿起外套，“不过下次，不能再让他轻易甩开我们。”
她看着我，“有什么计划？”
我走到白板前，写下几个关键词：
青川、L.T.M.、T.L.X.、风
然后，我在最下方写上一行日期：
2007.5.12
我转身看向她，嘴角微微扬起。
“我们要做的，不只是追踪一个高层人物。”
我拿起钢笔，在“青川”旁边画了一个卦象符号。
“我们要找到那只看不见的手。”
她看着白板上的内容，缓缓点头。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周小满发来一条信息：
【沈队，我发现一件事】
我按下回复键。
【什么事？】
他很快回了过来：
【赵红绫失踪前，项链背面刻着的三个字母，不是T.L.X.】
我手指一顿。
【那是什么？】
他发来一张照片。
我放大图片，仔细看那串模糊的刻痕。
不是T.L.X.
是L.C.X.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拖出一声刺耳的摩擦音。
林晓棠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盯着手机屏幕，喉咙干涩。
“这不是巧合。”我低声说，“这不是巧合……”
我迅速打开电脑，调出之前的案件记录。
在一张模糊的照片上，我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图案。
一个男人站在工厂门口，左手插兜，右手搭在门框上。
他的名字是李唐铭。
而那个图案，正是“青蚨会·南库”。
我咬紧牙关，食指不自觉地开始敲击桌面。
一下，两下，三下。
停顿。
又三下。
就像父亲当年破案时的习惯动作。
林晓棠看着我，“沈队？”
我没有回答。
我知道，我们己经站在了某个关键节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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