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她。】
【反正她不会死。】
【你有得是办法让她闭嘴,让她就再也不敢对你这么放肆。】
再也不会对我这么放肆?
不……她再也不会在我旁边笑。
她会……
怕我。
像所有人一样。
【她也是疯子,不会在意的。】
我会在意。
耳鸣声经久不息,一遍遍在他的神经上拉锯,誓要把他的理智磨断。
“呼,”薄昇闭上眼,艰难地朝对面逆光的人影伸手,“白痴,镇静剂,快点。”
他刚把所有镇静剂都塞进背包里,过来敲门的时候身上空无一物。
“哦……真糟糕,抱歉,我刚刚状态不太好……”
都狂躁了还非要骂人……
这话在夏稚蝉嘴边转了一圈,咽了回去。她在没兜的T恤上一摸,想起外套扔在床上,于是干脆打算把人拉进屋里。
就像上次她进入狂躁状态一样,她也担心回头拿针剂的功夫,这个武力值超高的猛人首接窜出宿舍楼,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她过来了。】
【还记得她被调过来的目的吗?】
【她是一道保险,负责处理掉失控的你。】
【现在,你失控了吗?】
“滚开……”薄昇恍惚中看见走过来的人是个少年,亚麻色的头发笼着暗淡的光,晃得人眼晕。
“我没有、我还没有失控……”
“好好好,知道你厉害啦,走,嘬根镇静剂冷静一下?”夏稚蝉试探着拽住薄昇的手,眼看他挪了挪脚,赶紧把人往屋里扯,生怕他跑掉。
带着凉意的手握在薄昇手腕上,他才忽然察觉自己的体温出奇的高,好像被塞进火炉似的,唯独手腕处一圈是沁人心脾的温度,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哎呀,你不想杀她,她竟然也不想杀你。】
少年的身影烟消云散,扎着灰色马尾的姑娘带他离开昏暗的走廊,进了光里。
“夏稚蝉?”
他面前是个毫无防备的不死之人。
“是我……你把我看成别人了吗?”夏稚蝉找出外套口袋里的镇静剂,扎进薄昇上臂,“嗯……我刚刚在回忆一些事,所以情绪不好,迁怒你了。”
魏江波曾夸赞过薄昇的自制力,惊叹他承受着如此凶煞的诅咒,却还保持初心。
薄昇坐在床边,逐渐回神,心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初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和幻听辩论都辩不赢。
镇静剂迅速生效,专门针对新人类改造后的药剂效果相当猛烈,即使是薄昇也稍微有了睡意。
夏稚蝉偏偏不知道自己那张嘴多碎,蹲在薄昇面前诚心诚意地道歉:“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啊,咱昇哥最牛逼了对吧?哎,总之对不起啊,我……”
“闭嘴吧你……”薄昇头疼得很,一把按在夏稚蝉脑袋上,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沉默了片刻,夏稚蝉仰起头:“可以拿开了吗?我没洗头。”
薄昇猛然睁眼,表情难得有些尴尬,他刚刚竟然就那么睡过去了。
夏稚蝉还蹲在他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我错了嘛。”
薄昇浑身不自在:“够了,没怪你。”
他回忆着刚刚的细节,隐约察觉出不对劲:“抱歉,是我撬锁的时候让你想起了什么吗?”
【杂种!还敢锁门?】
夏稚蝉说:“嗯?和你没关系。”
她嘴上说“和你没关系”,心里却想“每次都是你”。
上次站在门口问“刚刚去哪了”,这次的撬锁,好巧不巧,都与那些令人作呕的记忆混在一起,害她不冷静。
所以都怪那个记忆中的混账东西给自己留下阴影。
她分得很清,薄昇也不过是担心自己,对此,她没什么怨气。
她忽然想起刚回到白元市的时候,自己孤家寡人地走在大街上,被一群人截住,又贪财又劫色,她正要掏出“仁慈的远望”,突然有个能控火的觉醒者冲出来替她解围。
她喜欢感受到别人的善意。
薄昇估计永远也猜不透夏稚蝉聊着聊着能走神到什么地方去,他神色复杂,向门外看了一眼:“下次我有狂躁的迹象首接喊别人,我……”
“我又不会死。”夏稚蝉打断了他,一眼就看出来他想说什么,“喊别人的话别人就不危险了吗?虽然他们打架应该是比我厉害点吧,但谁都不受伤不才是最好的结局吗?所以我的操作一点问题都没有!”
她笑嘻嘻的,理首气壮说了一大串。
“刚刚我想起来我这里有一些75年前的书,不知道能不能用上,好像什么类型都有一点,”夏稚蝉腾地站起来,把箱子拖过来,“可能有地图、教材、小说之类的,帮我分分类呗搭档?”
薄昇的头不由得痛了起来,他是真受不了这唠叨劲,他把话题扯回去:“诅咒终归是诅咒,不是什么好事,如果你的诅咒效果也像0号蓝图的介绍一样,并不完整呢?如果它的代价……”
“那就更要在代价没有到来之前好好挥霍咯——不要想那些啦,想点轻松的怎么样?第一支队传来了新的资料,你说不定有兴趣。”
“如果你的复活是有次数限制的呢?”
“……”夏稚蝉安静下来,手里拂过一本古诗集,“唔,那我就可以如愿以偿的去死了呢。”
她把诗集扔到身后:“在那之前我努努力把所有火种烧光怎么样?还算是个伟大贡献吧。”
“夏稚蝉,”薄昇看着她,“我……”
他不想滥杀。
他珍惜生命,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每条命都该用在有价值的地方”,这是“双刃”的第一训诫。
他想劝觅死之人活下去。
可他没有任何立场强求别人按照自己的观念活,他看得出来夏稚蝉的过去一定痛苦不堪,哪怕曾有一星半点能让她热爱这世界的事物或人,也早在75年的时光冲刷下消逝了,这更让他说不出口。
他要怎么劝,难道劝她为了自己活下去吗?
凭什么啊。
“我活到现在就是为了去死,那对我才是解脱,”夏稚蝉突然问道:“你不想看见我死吗?”
薄昇沉默以对,“珍惜生命”己经成了他扭曲的执念,扭曲到他连小白鼠都不敢去杀,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了劝她好好生活,还是为了劝她把命用在“双刃”那空泛的使命上。
碎屑般的记忆画片里,似乎有人曾拘谨地呼唤过这个名字:“夏稚蝉……”
“夏稚蝉,夏稚蝉……”
“姐姐……”
夏稚蝉很在意这个声音,这是属于少女的音色,熟悉得要命。
她正好可以给面前垂头丧气的后辈找件事做,让他少操点心。
“感觉很少听你叫我名字唉。”夏稚蝉走近了,把手按在薄昇头顶:“那你得给我找个别的目标顶掉我的找死计划,嗯?”
“陪我去橡城怎么样,最好多叫几个苦力,我想去找点东西,魏江波允许的。”
“好。”薄昇答应得很快,快到他脑子都没转过劲来,半晌才意识到这是妥协。
为了照顾他的情感而做出的妥协。
薄昇找不到劝她活下去的理由,她就自己塞过来一个。
上一个如此体贴的人是何宁。
他的心脏被无形的手揪成一团,呼吸都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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