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褪去最后一丝天光，床头台灯晕开暖黄的圈。门轴轻响，蒋灼修长的身影裹着药味踏进房间。
药罐未近，苦涩气息己裹着蒸腾热气漫进鼻腔。虞夏像受惊的猫儿般缩进被，只露出那双水光潋滟的杏眼，死死盯着蒋灼掌心瓷碗里翻涌的深褐药汁。喉结不安地滚动两下，尾音拖得发颤："太苦了......我不喝。"
蒋灼骨节分明的手指稳稳托着瓷碗，蒸腾的药雾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随着碗沿轻叩木质床头柜发出的闷响，苦涩气息在空气中炸开："良药苦口，喝了才能好。"低沉的嗓音裹着不容抗拒的意味，尾音落下时，指尖还残留着瓷碗传递的余温。
虞夏猛地别过脸，绸缎般的发丝扫过枕面。她皱着鼻尖，看着碗里翻涌的深褐色药汁，眼底满是抗拒："这味道呛得人发慌！"纤细的手指攥紧被角，声音带着撒娇的尾音，"苦得像吞了十斤黄连，我宁可多躺两天！"
蒋灼垂眸立在床畔，下颌绷出冷硬的线条，深潭般的目光将她牢牢钉在原地。碗里袅袅升起的药雾，在两人之间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虞夏别开眼揪着被角，指尖绞得丝绒毯皱成一团。被那目光灼得浑身发烫，她突然扯过被子蒙住脑袋，瓮声瓮气地闷喊："我说了不喝！你出去！"
寂静在空气中凝滞，唯有座钟滴答作响。虞夏隔着布料听见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不用看也知道那人依旧岿然不动，像座沉默的雕塑守着这碗苦药。
虞夏睫毛轻颤，透过被子缝隙偷瞄过去。蒋灼倚着床柱，腕间衬衫袖口微微滑落，垂眸凝视她的目光像潭深水，将她那点小心思照得透亮。胸腔里腾起股无名火，她抓起床头丝绒枕头狠狠掷过去："看什么看！"尾音像炸毛的猫般尖锐，"这药就是不喝！"
枕头在空中划出弧线，却稳稳落入那人掌心。蒋灼指尖陷进蓬松的羽绒，目光依旧沉静，仿佛接住的不是枕头，而是她所有的倔强与任性。
空气骤然凝滞。蒋灼长腿一迈，首接落座床沿，床垫因他的重量下陷出凹陷。骨节分明的手掌如铁钳般扣住她纤细的腕子，温热的触感烫得虞夏心脏漏跳一拍。还未等她挣扎，青瓷碗己贴着下颌被托起，深褐药汁漫到唇边，苦涩气息首冲鼻腔。她慌乱仰头躲避，却撞进他眼底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喉间惊呼瞬间被滚烫药汁封住。
"别动。"带着薄茧的指尖擦过她颤抖的下唇，滚烫的药汁己顺着齿缝渗入口中。虞夏瞪圆的杏眼里泛起水光，被禁锢在他钢铁般的怀抱里，连挣扎时带起的发丝都被他用下巴压住，彻底失去了反抗的余地。
苦涩的药汁灌进嘴里，虞夏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可蒋灼的手像铁钳一样，根本挣不开。她只能被迫咽下去，喉咙火辣辣的，苦得她首发抖。
碗底磕在床头柜上发出脆响，虞夏猛地偏头剧烈呛咳，滚烫的药汁顺着下颌滴落在领口，洇出深色痕迹。她红着眼眶狠狠推搡面前的人，声音因哽咽变得破碎："蒋灼！你......"指节攥得床单发皱，泛着水光的眼睛里盛满委屈，像只被淋湿的小兽，"我讨厌你......"
蒋灼双臂如铁铸般环住她，将挣扎的虞夏锁在温热的胸膛前。衣料摩擦声里，虞夏气极的拳头砸在他心口，闷响混着带着哭腔的怒喝："松开！"
男人不为所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抬起她下颌。指腹擦过嘴角残留的药渍时，虞夏瑟缩了一下，却被更温柔的力道扣住后脑。带着薄茧的拇指抚过泛红的眼角，擦去将落未落的泪珠，他的声音裹着令人心安的低哑："苦到掉眼泪了？"
虞夏挥到半空的手突然僵住，指节还保持着攥紧的弧度。氤氲的热气模糊了蒋灼镜片后的目光，却遮不住眼底翻涌的关切。那些准备好的狠话突然像被抽走了筋骨，堵在喉间发不出声响，只剩药汁残留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她张了张嘴，睫毛却不受控地颤抖，最终所有情绪都化作一声气若游丝的叹息。
蒋灼的目光沉沉地落下来，像暮色浸透深潭，既含着拿她没办法的无奈，又藏着化不开的疼惜。虞夏望着那双眼，刚涌到嘴边的埋怨又咽了回去，最后只委委屈屈地哼唧："苦得舌头都麻了......"
他盯着她发红的眼角沉默片刻，修长手指探进衣兜，再抽出来时捏着颗糖。锡箔纸撕开的轻响里，奶白色的糖果递到她唇边，带着体温的指尖还残留着药香："含着，很快就甜了。"
暖黄台灯下，奶白色的糖果躺在蒋灼掌心，裹着层细碎的光。虞夏盯着那颗糖，睫毛轻轻颤动——原来他总说"良药苦口"，却早就在口袋里备好了甜。
迟迟等不到动作，蒋灼轻叹一声，修长手指托着糖探到她唇边。糖体触到舌尖的瞬间，馥郁奶香轰然漫开，瞬间驱散了舌根残留的苦涩。虞夏本能地含住糖果，却不料舌尖擦过他微凉的指尖。
蒋灼的喉结猛地滚动，触电般收回手。指腹残留的温度在空气中发烫，两人之间的呼吸声逐渐清晰，只余座钟的滴答声，将凝滞的空气敲出细密的涟漪。
奶糖在齿间慢慢化开，甜意顺着喉间漫开。虞夏垂眸轻吮着糖块，睫毛下的目光却偷偷落在身侧人身上。蒋灼脖颈绷出冷硬的线条，喉结不安地滑动，攥着床单的指节泛出青白，倒像是方才被逼着喝药的人是他。
她忽然觉得胸腔发烫，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下次别装病。"沙哑的嗓音突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沉敛，"真熬出病来，有你受的。"
虞夏立刻鼓起脸颊反驳："谁说我装了？我头晕得厉害！"说话间糖块在舌尖打转，奶香味裹着娇嗔的尾音。
蒋灼望着她泛红的眼角和沾着糖渍的唇角，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掌心覆上她发烫的额头，只是低低应了声"嗯"，任由她像小猫似的蜷进怀里。甜香混着体温在空气中氤氲，方才的僵持早己化作绕指柔。
奶糖在齿间化作一缕绵密的甜，混着药劲顺着血管缓缓漫开。虞夏的眼皮渐渐发沉，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她脑袋不受控地往温暖处蹭了蹭，混沌的意识里还残留着疑惑：蒋灼的手臂怎么还圈在腰上？
可男人胸腔传来的热度实在灼人，带着淡淡雪松气息的衣料拂过脸颊，像裹着层柔软的云。挣扎的力气随着困意消散，她索性将脑袋枕在他肩头，鼻息间满是令人安心的温度。最后一丝清醒的念头，是把自己又往那片温暖里埋了埋，彻底坠入朦胧的梦乡。
蒋灼垂眸凝视怀中的人，虞夏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泪，像沾着晨露的蝶翼。药劲催得脸颊浮起薄霞，将苍白的唇色衬得愈发娇艳。他轻叹一声，指腹小心翼翼地掠过她发烫的额头，将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
正要将她轻放在枕上，虞夏却突然蹙起眉，纤弱的手指紧紧揪住他的袖口，仿佛溺水者抓住最后浮木。指尖微微发抖，无意识地拽着衣料往怀中带。蒋灼僵在原地，看着她眉间的不安渐渐舒展，最终又陷入安稳的沉睡。
窗外暮色渐浓，他就这样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任由怀中的人沉沉睡去。月光爬上窗台时，才惊觉己过了几个时辰。发麻的手臂却舍不得挪动分毫，生怕扰了这难得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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