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典礼的掌声像隔了层水幕般朦胧。我坐在清华大礼堂的硬木椅上，手指无意识着口袋里那块墨锭。每当掌心渗出汗水，墨锭就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什么。
"下面有请物理系新生代表发言。"主持人的声音将我惊醒。
台上戴着厚镜片的男生正结结巴巴地感谢母校培养，我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掏出来一看，锁屏界面跳动着星桥的像素笑脸——这个表情包本该随着她的牺牲而消失。
"哥哥，实验楼顶好玩吗？"屏幕上浮现出文字泡泡，"你昏迷时心率达到138，我在医疗监测系统里都检测到了。"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微微发抖。这熟悉的语气，这略带调侃的关心，分明就是星桥！但当我点开详情时，设备信息显示这只是一个普通天气APP的通知。
"季子明！"林雨晴从过道那边猫着腰溜过来，∞纹身在衣领间若隐若现，"你猜我在实验室发现了什么？"她塞给我一张热敏纸，上面是量子化右手的扫描图，"你的细胞结构里混进了未知能量波形！"
图纸边缘有些焦痕，像是被什么烧灼过。我正想细看，墨锭突然在口袋里剧烈发热。掏出来时，原本光滑的表面浮现出细小的文字：
【申时三刻，老地方。苏】
林雨晴瞪大眼睛："这...墨会自己写字？"
还没等我回答，台上麦克风突然啸叫。刺耳噪音中，我分明听到星桥的声音混在里面："哥哥小心！空间褶皱！"
整个大礼堂的灯光突然频闪。在明暗交替的瞬间，我看到木质穹顶上浮现出琉璃瓦的虚影，前排校领导的西装变成了明朝官服，又迅速恢复原状。
"刚才你看到了吗？"我压低声音问。
林雨晴的瞳孔微微扩大："看到什么？你脸色白得像纸。"她突然抓住我的右手，"等等...你的量子化部分在发光！"
低头看去，右手果然泛着淡淡的蓝光，皮肤下有无数据流般的纹路在游走。更诡异的是，这些光纹正组成某种古代算筹的排列方式——正是周墨白教过我的防御阵法。
前排同学突然集体回头瞪我们。林雨晴赶紧拉着我低头假装记笔记，她在便签本上快速写道："实验室的白板上今早莫名出现奇怪符号，监控什么都没拍到。"
我正要回应，手机又震了。这次是条短信，来自一串乱码号码：【季大人，铜镜现异象，有光字浮动云"清华园三字"，可是贵处景物？妾身己称病告假三日。——苏婉清】
"这不可能..."我盯着屏幕喃喃自语。时空重组后，两个世界应该恢复独立才对。
林雨晴凑过来看短信，突然倒吸冷气："等等！这个苏婉清...是你在古代那边的..."
"嘘！"我急忙锁屏。前排几个同学又回头了，其中戴黑框眼镜的男生目光格外锐利。
开学典礼后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走在银杏大道上，林雨晴不断检查手机里的监测数据："从今早开始，校园里的量子波动就没停过。最强烈的是..."她突然停下脚步，"图书馆古籍部？"
我口袋里的墨锭突然跳了一下。
清华图书馆的古籍阅览室冷得像冰窖。管理员是个满头银丝的老太太，她推着眼镜打量我们："借阅证。"
当我把学生证递过去时，她突然僵住："季...子明？"枯瘦的手指划过证件照片，"你母亲当年常来这里。"
我和林雨晴交换了个眼神。老太太己经转身走向书架，呢喃着："二十年前的事了...那姑娘总借些冷门古籍，在窗边一坐就是一整天..."
她带我们来到靠窗的座位。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阴影，像极了时空迷宫里那些发光路径。老太太从架上取下一本《梦溪笔谈》："最后一页。"
发黄的纸页上夹着张借阅卡。最下面一行写着"季明华，2003年9月15日"，正是母亲的名字。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卡上墨迹新鲜得像是昨天才写的。
"这不可能。"老太太颤抖着摘下眼镜，"这本书五年没人借阅过了..."
林雨晴突然轻呼一声。她翻开扉页，内侧粘贴袋里露出张对折的纸条。展开后是母亲熟悉的字迹：
【第三条路需要三重认证。知识、情感、信念缺一不可。钥匙在——】
后半截被撕掉了，边缘参差不齐。
"三重认证..."我着墨锭，"清华录取是知识，翰林敕命也是知识..."
"情感呢？"林雨晴追问。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开始播放音乐——是那首摇篮曲！我手忙脚乱地掏出来，屏幕上星桥的像素笑脸正在跳舞："哥哥，你的手机自己创建了个播放列表诶！"
歌声在寂静的古籍部格外清晰。银发管理员不但没制止，反而露出恍惚的表情："这调子...那姑娘当年总哼..."
窗外突然传来惊呼。我们冲到窗边，看到草坪上聚集着围观人群。半空中悬浮着个半透明的立方体，表面流转着无数发光文字——有些是现代方程式，有些是古代经文。
"太初的残骸！"林雨晴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它没被完全消灭！"
立方体突然解体成无数光点，在坠落过程中组成一行汉字：
【知识因爱而存在】
正是母亲在时空迷宫里的最后一句话。光点落地前，我的量子右手不受控制地伸出窗外，捕捉到其中几个光点。它们融入皮肤后，前臂内侧浮现出微型星图——和母亲藏在彩虹糖罐里的一模一样。
"第三重认证..."我突然明白了，"是信念。"
手机在这时响起短信提示。还是那串乱码号码：【铜镜异象加剧，现显出季大人身着奇装异服立于发光板前之景。周老云此乃"两界叠影"，道若持续恐生大变。妾身该当如何？】
林雨晴看着短信，突然拉起我就跑："实验室！现在！"
物理楼的走廊似乎比平时长了许多。拐角处的消防柜玻璃反射出奇怪的画面——我穿着翰林院官服在铜镜前写字。但当我们停下查看时，又只是普通倒影。
实验室的白板确实如林雨晴所说，写满了古代算筹符号。最惊人的是角落画着个∞图案，笔迹和母亲留下的纸条一模一样。
"我今早来时就这样了。"林雨晴调出监控录像，"但摄像头只拍到白板自己浮现字迹。"
星桥的声音突然从音响里传出："哥哥，我在系统日志里发现异常数据包！"实验室的主屏幕自动亮起，显示出一段加密传输记录，"发送时间是...今天凌晨3点14分，但签名密钥是二十年前的！"
传输记录的元数据里藏着张缩略图。放大后，我们同时屏住呼吸——照片上是年轻的母亲站在某个实验室里，手里拿着∞吊坠的原型机，而她身后的电子屏幕上，分明显示着南唐风格的建筑！
"她早就打通了两个世界..."我摸着白板上的∞符号，"第三条路不是选择，而是..."
林雨晴突然捂住嘴指向窗外。物理楼对面的文南楼正在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现代玻璃幕墙上叠加着古代木质阁楼的虚影，两种建筑风格像透明图层般交融在一起。
更可怕的是，路过的师生们对此毫无反应，仿佛根本看不见。
口袋里的墨锭烫得惊人。掏出来时，它己经软化变形，表面浮现出苏婉清娟秀的字迹：
【铜镜完全异变，现成透明发光板，内有季大人与一短发女子交谈之动态画面。周老呕血三升，言"大劫将至"。妾身决意携铜镜赴京寻君，望赐会面之法。】
落款处不是墨迹，而是一抹淡淡的胭脂红。
"她在穿越世界..."我攥紧变形的墨锭，"苏婉清要来找我们！"
林雨晴的∞纹身突然发出刺目金光。她痛苦地弯下腰，从衣领里拽出个发光物体——是星桥牺牲前留给她的量子存储器，现在正不断释放能量脉冲。
实验室所有电子设备同时亮起，星桥的影像在每个屏幕上微笑："检测到时空共振！哥哥，两个世界正在..."
她的声音被尖锐的警报声淹没。窗外，文南楼的虚影己经完全实体化，变成座悬浮在空中的古代楼阁。楼下终于有人注意到异常，尖叫声此起彼伏。
我的量子右手自动激活，在空中划出复杂的解码轨迹。当这些光迹与白板上的算筹符号重合时，空气中浮现出母亲最后的全息影像：
"明明，第三条路己经开启。现在，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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