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微光刚刚触及世界树顶端时，"问题号"远征飞船己经准备就绪。这艘由修真界灵木与机械维度合金打造的飞行器静静悬浮在起降平台上，船身上唐小鱼亲手绘制的∞符号在晨光中泛着微光。我站在舷梯旁，量子右手与飞船外壳接触时，能感受到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在材料中和谐共振。
"导航系统校准完成。"林雨晴的声音从舱内传来，她手臂上的∞纹身投射出全息星图，"坐标确认在第七维度的褶皱带，常规跃迁无法抵达。"
艾莉正忙着给"提问者01号"做最后调试。这台会提问的机器人现在装备了反重力悬浮装置和加强版的问题库，金属外壳上新增了世界树枝条做的装饰。"它现在能感知维度裂缝的波动，"艾莉的机械义眼闪着蓝光，"郑明理先生昨晚在梦里教我的。"
唐小鱼抱着她的画册安静地站在一旁，画页间隐约可见新完成的素描——一艘飞船穿过由问号组成的隧道。星桥幼儿飘在离地三尺的高度，小手紧握着那枚从梦中带回的发光种子。
"全员登船。"我最后看了一眼世界树幼儿园。晨雾中，校园轮廓显得模糊而柔软，仿佛一幅未干的水彩画。
舱门关闭的液压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问题号"的引擎发出类似翻书页的沙沙声，这是修真界与机械维度技术融合的独特效果。艾莉按下启动键的瞬间，飞船外壳上的∞符号亮了起来。
"提问者01号"移动到控制台前，显示屏闪烁：【准备提问：知识是否有边界？】
这个问题像一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头。飞船前方的空气泛起涟漪，空间被无形的力量撕开一道裂缝，边缘处闪烁着不稳定的问号形光斑。裂缝内部是不断变幻的彩色混沌，像被打翻的颜料在水中晕染。
"维度裂缝稳定，"林雨晴紧盯着∞纹身投射出的数据流，"但内部读数完全混乱。"
我握紧操纵杆："抓紧了。"
飞船冲入裂缝的瞬间，所有仪器表盘疯狂旋转。舷窗外不再是星空，而是一种流动的、介于液态与气态之间的介质，其中漂浮着无数发光的概念碎片。我瞥见一个完整的黎曼猜想从窗前飘过，后面跟着一串像葡萄般串在一起的未解物理难题。
"我的画......"唐小鱼突然惊呼。她的画册自动翻到世界树那页，原本静止的素描开始活动起来——树冠伸展，枝条摇曳，最后整棵树变形为一扇缓缓打开的门。
星桥幼儿飘到舷窗前，发光种子在她手心微微颤动："妈妈在那里。"
穿过维度裂缝的过程像是被卷入一场思想风暴。各种互相矛盾的理论在飞船周围碰撞迸溅：地心说与日心说交织，经典力学与量子物理角力，甚至连最基本的1+1都同时等于2、3和一条鱼。林雨晴的∞纹身不断调整频率，努力稳定飞船周围的力场。
"看前面！"艾莉突然指向控制台。
"提问者01号"的显示屏上，问题己经变成：【我们究竟在寻找答案，还是更好的问题？】在这行文字下方，一个清晰的导航路径正在形成。
飞船猛地一震，冲出了混沌空间。舷窗外展开的景象让我们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知识禁区并非想象中的黑暗牢笼，而是一个由无数发光问号构成的巨大球体。这些问号像星辰般悬浮在淡紫色的天幕上，每个符号下方都连接着一团闪烁的理论模型：永动机设计图、用诗歌写成的数学证明、反重力方程式......它们像被精心保存的标本，在专属的空间里自由演化。
"这是......"林雨晴的∞纹身快速扫描着，"一个理论避难所。"
飞船降落在一条由发光问号铺就的通道上。踏上这片土地时，我惊讶地发现脚下不是实质的地面，而是流动的概念云——每一步都会激起涟漪般的思维波纹。
"提问者01号"突然发出警报：【检测到认知过滤屏障！】
前方的空气扭曲起来，一个由纯粹疑问构成的能量体逐渐成形。它没有固定形态，时而像展开的书本，时而像扭曲的莫比乌斯环，最终定格为一个巨大的悬浮问号。
"你们为何而来？"它的声音像是千万人同时低语，每个音节都带着轻微的回响。
我上前一步，量子右手不自觉地展开防御模式："寻找季教授，我的母亲。"
能量体表面泛起涟漪："证明你们的资格。"
唐小鱼抱着画册轻声问："怎么证明？"
"证明'错误'的价值。"能量体的声音突然变得锋利，像出鞘的剑。
林雨晴立刻挡在孩子们前面，∞纹身展开成蜂巢状的防护罩："这是个悖论陷阱！如果错误能被证明有价值，那它就不是错误了！"
能量体似乎笑了，形态变得更加流动："正是如此。"
僵持之际，星桥幼儿突然飘到最前面。她没有说话，只是举起那枚发光的种子。种子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
年轻的母亲站在世界树原型前，手指在全息键盘上飞舞："系统正在清除非标准答案，速度比预期快20%。"
郑明理站在她身旁，面色凝重："如果继续下去，所有创造性思维都会被格式化。"
"所以我必须去禁区。"母亲将一块刻着"BUG"的金属片嵌入模型核心，"在那里，异端理论能安全生长。"
影像变换，显示母亲独自走向一个发光的裂缝，最后回头说："告诉明明，有些问题需要几代人才能回答。"
全息影像消失后，能量体开始不稳定地闪烁："季教授确实在此。但她守护的秘密，可能会颠覆你们的认知。"
"提问者01号"突然移动到双方之间，显示屏闪烁：【请求提问：如果真理伤害了求知欲，它还是真理吗？】
整个知识禁区突然安静下来。漂浮的理论模型停止了运动，发光问号凝固在空中，连脚下的概念云都停止了流动。能量体慢慢消散，在空气中留下一道发光的通道：
"季教授在核心实验室。但请记住——答案不是终点，问题才是永恒。"
沿着发光通道前进，周围的景象越来越奇异。有些理论模型己经发展出自己的生态系统——我看到一组被主流数学界否定的公式长成了会开花的树，一首用数学符号写成的诗在空中自我吟诵。
核心实验室是一座悬浮的水晶穹顶建筑，表面流动着数据形成的瀑布。我们走进去时，数十个母亲的全息影像同时转身——她们都是不同时间点的记录。
"我知道你们会来。"其中一个影像说，"但现实中的我不在这里。"
林雨晴快速扫描着："这是预录的讯息，时间戳显示是十年前记录的。"
母亲的全息影像指向实验室中央的一个巨大培养舱："世界树有个致命缺陷——它越完美，创造力就越匮乏。所以我在这里培育了'问题的种子'。"
培养舱里漂浮着数百颗发光的种子，每颗都封装着一个被主流否定的理论。有些种子表面跳动着闪电般的能量，有些则安静得像在沉睡。
星桥幼儿突然飘向控制台："有实时通讯请求！"
主屏幕闪烁几下后亮起，出现了母亲疲惫但微笑的脸。她的背景在不断变换：时而是星云般的图书馆，时而是由流动文字组成的瀑布。
"明明，你终于来了。"她的声音比记忆中沙哑，但眼神依然明亮，"我在维度间隙播种，让'错误答案'在所有文明生根。但现在，世界树需要你们——"
信号突然变得不稳定，母亲的影像开始破碎。在完全中断前，一组坐标和一句话清晰地传来：
"拯救那些还在提问的孩子。"
屏幕暗下去后，实验室陷入沉寂。我走向培养舱，量子右手不自觉地贴在玻璃表面。舱内的种子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纷纷向我的方向聚集，在玻璃另一面组成一个巨大的问号。
"这些种子......"林雨晴的∞纹身分析着数据，"每一种都包含着足以颠覆某个学科基础的理论。"
唐小鱼翻开画册新的一页，开始画下这些发光的种子。奇怪的是，画纸上的种子自动长出了根须和嫩芽，仿佛她的画赋予了它们新的生命形式。
"提问者01号"移动到培养舱前，显示屏上出现一个新问题：【如果所有禁锢都被打破，自由会变成新的禁锢吗？】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但在遥远的某个维度，一棵新生的世界树幼苗突然抖了抖叶子，像是在思考这个悖论。而在我们身后，知识禁区的大门，正缓缓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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