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跑结束时，陈默的呼吸比一个月前平稳多了。他弯腰撑着膝盖，看汗水一滴滴落在跑道上，形成深色的圆点。右腿胫骨早己痊愈，现在跑完五公里连肌肉酸痛都很轻微。
"默子！"张浩挥舞着肉包冲过来，"物理成绩出来了！"
陈默接过豆浆，塑料杯外凝结的水珠沾湿了指尖。"多少？"
"79！全班第18名！"张浩的右手拍在他背上，"老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个数字让陈默呛了一口。上个月还是28分的吊车尾，现在居然挤进了中游。他下意识摸向书包侧袋，那里装着苏清雪借给他的笔记——己经被翻得卷边，但每一页都保持完好，连折角都小心抚平了。
教室里嗡嗡作响。陈默刚坐下，前排女生突然转头："陈默，这道题能帮我看看吗？"她推过来的练习册上画着红圈，正是他昨晚刚弄懂的类型。
"这里要分解加速度..."他拿起铅笔，惊讶于自己讲解时的流畅。女生恍然大悟的表情让他胸口涌起陌生的暖流，笔尖在纸上不自觉地画了个雪花标记，又赶紧涂掉。
课间操时，刘明的小团体破天荒没来挑衅。那个总是带头嘲笑他的黄毛甚至主动让出了饮水机位置。陈默接水时，在不锈钢表面看见自己模糊的倒影——还是那副黑框眼镜，但肩膀似乎挺首了些。
"陈默同学？"学习委员在走廊拦住他，"下个月校刊想做期逆袭专题，能采访你吗？"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脸上，热辣辣的。陈默含糊地应着，视线却越过对方肩头，落在理科办公室的磨砂玻璃上。苏清雪和老张的身影隐约可见，她正在演示什么，手臂划出的弧线优雅得像在跳舞。
放学后的图书馆比往常安静。陈默翻开竞赛习题集，发现扉页夹着张便签："进步很快。——S"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但结尾的句号画得特别圆，像不小心多停留了一秒。
他把便签夹进物理书里，突然注意到书架对面有人。苏清雪正在查阅《高等量子力学》，睫毛在台灯下投出扇形的阴影。似乎是察觉到视线，她抬头看了一眼，嘴角微微扬起——可能只是礼貌性的，但足以让陈默的钢笔在草稿纸上洇出个墨点。
回家的公交车上，陈默望着窗外闪过的霓虹灯。手机震动起来，母亲发消息说今晚加班，冰箱里有剩菜。这种日常的对话突然让他鼻子发酸——以前母亲从不会特意通知，因为知道他总是一个人在家。
小区门口新开了家奶茶店。陈默鬼使神差地走进去，点了一杯茉莉奶绿。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时，他想起苏清雪笔尖散发的淡淡茉莉香。店员找零时多给了五块钱，他犹豫片刻，还是退回去了。
"帅哥人品不错啊。"店员笑着递来积分卡，"下次免费送你一杯。"
夜色渐深。陈默躺在床上，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近一个月来的变化像场梦：物理成绩提升、同学态度转变、甚至苏清雪偶尔的点头致意。如果这是梦境，他宁愿永不醒来。
手机屏幕亮起，班级群正在讨论周末聚会。赵宇发了张KTV包厢照片，大理石茶几上摆满价格不菲的酒水。陈默正要划走，突然在镜面墙的倒影里捕捉到苏清雪的侧脸——她独自坐在角落，手指着钢笔挂坠，表情是课堂上从未有过的疲惫。
窗外，一片梧桐叶飘落在窗台上。陈默关掉手机，任由黑暗吞噬视线。明天还有晨跑，下周还有测验，普通高中生的日常像铁轨般向前延伸。至于那些偶尔闪现的既视感，那些无法解释的身体记忆，都被他归为"运气变好"的错觉。
毕竟，当生活终于向你微笑时，谁会去追问阳光里的阴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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