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操场还蒙着一层薄雾。陈默喘着粗气停下脚步，运动鞋在跑道上拖出两道黑痕。右腿的淤青己经完全消退，但每次跑到第三圈时，那个位置还是会隐隐发热，像埋着一块烧红的炭。
"第几天了？"张浩蹲在跑道边啃包子，油渍在塑料袋上洇开一片透明。
陈默弯腰撑着膝盖，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塑胶跑道上。"二十七天。"他抹了把脸，晨雾在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自从那天在图书馆撞见苏清雪打电话，他每天提前一小时到校跑步。
"疯了。"张浩把豆浆递给他，"刘明那伙人最近都不敢找你茬了。"
陈默没接话，仰头灌了几口水。确实，自从那次厕所冲突后，刘明见到他都绕道走。连班上那几个爱起哄的男生，现在叫他"默哥"时都带着几分真心实意的敬畏。
"老张昨天夸你作业有进步。"张浩突然说。
陈默呛了一下。上周的电磁学作业他破天荒拿了68分——虽然全靠苏清雪那本被揉皱又展平的笔记。想到这里，他下意识摸了摸书包侧袋，那本笔记现在被他用透明书皮仔细包好，折角都小心抚平了。
"下周月考，"张浩挤眉弄眼，"赌不赌？这次你物理能及格。"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陈默汗湿的后背上。他眯起眼看向教学楼，三楼窗口有个熟悉的身影——苏清雪正在理科室调试仪器，蓝白校服外套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的米色针织衫。
"赌什么？"陈默收回目光。
"一顿烧烤！"张浩兴奋地跳起来，"你要是及格了——"
"陈默！"体育老师的吼声打断了他，"过来测个1000米！"
这次他跑出了3分58秒。
月考那天格外闷热。陈默坐在靠窗位置，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成一绺一绺的。卷子传到手里时，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无意识地着笔杆——这支新买的钢笔花了他半个月早餐钱，但握笔处防滑的凹槽确实让字迹工整不少。
第一道选择题就让他卡壳。题干里的"洛伦兹力"像条吐信的蛇，冷冷嘲笑着他的努力。陈默咬住笔帽，余光瞥见前排的苏清雪己经翻到第二页，后颈碎发下的皮肤白得晃眼。
窗外的知了声突然变得刺耳。陈默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本笔记上的批注："先判断电荷正负，再用左手定则"。再睁眼时，题目似乎没那么可怕了。他慢慢写下第一个公式，笔尖在纸上划出清晰的轨迹。
交卷铃响起时，陈默还有两道大题没做。但前面做完的部分，他破天荒地有种"应该没错太多"的预感。走廊上同学们三五成群地对答案，他靠在栏杆上，听张浩大呼小叫地抱怨最后一道力学题。
"陈默，"物理课代表突然挤过来，"老张叫你去办公室。"
教研室的老旧空调嗡嗡作响。老张推了推眼镜，上下打量他："你电磁学作业是自己做的？"
"是。"陈默的声音比想象中平静。
老张哼了一声，抽出张卷子拍在桌上——正是他刚交的月考卷。批改痕迹很少，右上角用红笔圈着鲜红的"71"。
"知道第一名考多少吗？"老张突然问。
陈默摇头。窗外的梧桐树上，一只麻雀正在啄食果实。
"98。"老张把卷子推过来，"但她最后一道大题用了超纲解法，我扣了2分。"
陈默盯着自己卷子上密密麻麻的红色批注。那些曾经天书般的公式，现在居然能看出些门道了。最后一题他只写了两个步骤，但老张在旁边批了"思路正确"。
"下个月市里有物理竞赛。"老张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虽然你不够格参赛，但可以当替补队员跟着去见识见识。"
回教室的路上，陈默在走廊拐角撞见了苏清雪。她抱着一摞作业本，最上面那本摊开的正是他的月考试卷。两人目光相遇的瞬间，她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是陈默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近似惊讶的表情。
"恭喜。"她轻声说，目光落在他卷子上那道被圈出来的大题，"这个解法很巧妙。"
陈默的耳根突然烧了起来。那道题他用了笔记最后一页的偏门公式，本以为会扣分，没想到反而被表扬了。
"谢谢你的笔记。"他脱口而出。
苏清雪愣了一下，随即摇头："那是你自己的努力。"她调整了一下怀里的作业本，露出内页一角——那里画着个小小的雪花标记，旁边写着"清华保送生特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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