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冷气吹得陈默打了个喷嚏。他缩在角落的座位，面前摊开的物理练习册上画满了涂鸦——有歪歪扭扭的电路图，有张牙舞爪的怪兽，还有一把造型夸张的剑。
"同学。"
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陈默猛地合上练习册，抬头时眼镜滑到鼻尖。苏清雪站在桌前，怀里抱着几本厚重的精装书，最上面那本的烫金标题闪着刺眼的光——《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十年真题》。
"能帮我捡一下笔吗？"她指了指地面。
陈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支红色钢笔躺在桌脚边，笔帽上的雪花挂坠反射着细碎的光。他几乎是扑到地上，膝盖撞出闷响也顾不上疼。指尖碰到冰凉的笔杆时，突然想起梦里那柄幻梦剑的触感——都是金属的凉，却一个是轻盈的现实，一个是沉重的虚幻。
"谢谢。"苏清雪接过笔，指尖在书堆上轻轻敲打，"你是...三班的？"
陈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两年同班，她居然需要确认他的班级？"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这个。"苏清雪从书堆里抽出一本笔记本，"能帮我送到三楼理科教研室吗？老张急着要。"
陈默接过本子。米色封面上用蓝色便签标着"电磁学实验数据"，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他张了张嘴，想问为什么找他，却只挤出一句："现在就去？"
"拜托了。"苏清雪微微颔首，马尾辫滑过肩膀，"我还要找本书。"
陈默抱着笔记本走向楼梯，纸张的触感透过封面传来。拐角处他忍不住回头，看见苏清雪踮脚去够最高层的书架，校服下摆随着动作提起一寸，露出纤细的腰线。
教研室的铁门半掩着。陈默刚要敲门，听见里面老张的大嗓门："苏清雪呢？数据再不送来实验报告就来不及了！"
"刚发消息说在找帮手。"另一个老师笑道，"你们班那个陈默？"
"谁？哦，28分那个。"老张的嗤笑声像刀片刮过鼓膜，"废物利用罢了。"
陈默的手悬在半空。笔记本突然变得千斤重，压得他胸口发闷。走廊尽头的窗户投下方形的光斑，他站在明暗交界处，像卡在两个世界的缝隙里。
最终他还是敲了门。老张接过本子时连头都没抬，挥手像赶苍蝇："行了，走吧。"
下楼时陈默走得很慢。与月色共勉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右腿胫骨的淤青己经褪成淡黄色，但此刻又开始隐隐作痛。经过二楼拐角，他看见苏清雪站在窗边，正在接电话。
"...我知道名额宝贵。"她背对着走廊，声音压得很低，"但赵宇他爸是赞助商...对，就那个..."
陈默放轻脚步。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肩上，将发丝染成透明的琥珀色。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着那支红钢笔，雪花挂坠晃啊晃，晃得人眼花。
"实验数据我己经让同学送去了...嗯，叫陈默。"她顿了顿，"反正...他也不参赛。"
陈默的指甲陷进掌心。原来如此。不是信任，不是好意，只是随手抓个跑腿的。就像刘明让他买烟，赵宇使唤他捡球，所有人都默认他是最方便的工具人。
回到座位时，练习册上的涂鸦刺眼得可笑。他抓起橡皮用力擦拭，纸面很快起毛破损。怪兽和剑消失了，但那些物理公式依然像天书般难以理解。
放学铃响起，陈默最后一个离开。走廊布告栏贴着物理竞赛的海报，苏清雪和赵宇的名字赫然在列。照片里他们穿着整齐的校服，胸前别着闪闪发光的校徽。陈默的倒影叠在海报上，镜片后的眼睛黑沉沉的，看不出情绪。
校门口停着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赵宇靠在车边玩手机，看见苏清雪出来立刻挥手。陈默站在梧桐树的阴影里，看着苏清雪小跑过去，马尾辫在夕阳中划出金色的弧线。车窗摇下的瞬间，他瞥见后座放着本《物理竞赛全真模拟》。
笔记本的重量还残留在掌心。陈默转身走向公交站，把书包甩在肩上。右腿的淤青己经不疼了，但走路时仍有种奇怪的滞涩感，仿佛梦里那副铠甲还附着在皮肤上。
71路公交车摇摇晃晃地驶来。投币时，硬币从指缝滑落，滚到车厢深处。陈默懒得去捡，随便找了个靠窗位置。窗外景色飞速后退，路灯一盏盏亮起，在他眼镜片上投下流动的光斑。
回到家，母亲正在厨房炒菜。油烟机的轰鸣中，陈默把书包扔在床上。物理练习册滑出来，露出里面夹着的一张纸——是苏清雪笔记本里掉落的草稿，上面画满了雪花图案，角落里写着一行小字："一定要考上清华。"
他把纸揉成一团，又慢慢展平。台灯的光将雪花图案映在墙上，放大成扭曲的阴影。窗外，夏末的蝉鸣声嘶力竭，像在嘲笑什么人的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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