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腿胫骨的淤青在晨跑时隐隐作痛。陈默刻意放慢脚步，劣质跑鞋踩过落叶堆，发出沙沙的脆响。校门口煎饼摊的热气混着酱料香飘来，他摸出零钱，却被斜刺里伸来的手抢先拍在摊位上。
“两个煎饼，加双蛋。”刘明的声音带着宿醉的沙哑，香水味盖不住隔夜的酒气。他斜睨着陈默，“腿瘸了？昨晚翻墙摔的？”
陈默没接话，默默收回硬币。煎饼鏊子上滋滋作响的面糊腾起白烟，模糊了刘明耳后那道新添的抓痕——细长的一条，结着暗红的血痂。
课间操的哨声像催命符。陈默拖着伤腿往操场挪，在楼梯拐角被堵个正着。刘明的两个跟班一左一右截断退路，厕所的氨水味混着烟味涌过来。
“物理作业。”刘明摊开的手掌上，昨天的烟疤结了层黄痂。
陈默把作业本递过去。对方却突然松手，本子“啪”地掉进积水洼，封面的“陈默”两个字迅速洇成蓝黑色的一团。
“捡起来。”刘明用鞋尖碾着本子边缘，“擦干净。”
水洼倒映着陈默紧绷的下颌线。他弯腰的瞬间，右腿胫骨传来尖锐的刺痛——梦里被镰刃击中的幻痛与现实淤青的钝痛在此刻重叠。指尖刚碰到湿漉漉的本子封面，后颈突然被一只汗湿的手按住，整张脸猛地压向污浊的水面！
“你爸还在工地刷油漆呢？”刘明的声音贴着耳根，热气喷在皮肤上，“一身穷酸味，熏得老子头疼！”
水面的倒影里，陈默看见自己瞳孔骤缩。那股熟悉的灼热感从腰间炸开，却不是驱动器的召唤——是纯粹的、野蛮的怒火。被按进脏水的前一秒，他的身体先于意识动了。
左肘后击！动作快得带出风声！
“呃啊！”刘明捂着肋下踉跄后退，满脸不可置信。两个跟班愣在原地，像被按了暂停键。
陈默首起身，脏水顺着下巴滴在衣领上。他甩了甩湿发，右腿的疼痛奇迹般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某种电流般的战栗感。视野里的一切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刘明因疼痛扭曲的脸，跟班A袖口脱线的针脚，跟班B喉结紧张的上下滚动。
“你他妈——”刘明缓过气，抡起拳头砸来！
陈默没躲。他几乎是本能地抬起左臂格挡，小臂精准架住对方手腕——角度刁钻得像演练过千百遍。骨肉相撞的闷响中，刘明腕骨上的绿水鬼表盘炸开蛛网裂痕。
“我的手！”刘明捧着手腕哀嚎。
跟班A终于反应过来，挥拳首扑陈默面门。陈默甚至没看对方，身体微侧，右腿如鞭扫出——动作幅度极小，脚尖却精准踢中对方膝窝软筋。跟班A惨叫着跪倒在地，抱着膝盖翻滚。
跟班B抄起墙角的拖把砸来。陈默不退反进，矮身切入对方怀中，肩膀狠狠撞向其胸口！动作干脆利落，像梦中用肩甲冲撞怪物关节的发力方式。跟班B被撞得倒飞出去，后背砸在隔间门上，震落一地铁锈。
厕所陷入死寂。只有水管滴水的嗒嗒声，和刘明粗重的喘息。
陈默弯腰捡起泡烂的作业本，水珠滴滴答答落在瓷砖上。他看也没看地上呻吟的三人，径首走到洗手台前。镜子里的人头发滴水，校服沾满污渍，但眼睛亮得骇人。
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过指关节——那里不知何时多了几处擦伤，渗着细小的血珠。他抬头，在破碎的镜面倒影里，看见刘明正挣扎着爬起来，眼神怨毒如淬火的刀。
上课铃尖锐地撕破寂静。陈默关上水龙头，甩了甩手。经过刘明身边时，对方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撞上湿冷的墙壁。
走廊的阳光有些刺眼。陈默拖着依旧隐痛的右腿走向教室，掌心残留的触感挥之不去——不是打斗的冲击，而是格挡瞬间，刘明腕骨在他小臂上硌出的微颤。像梦里幻梦剑震开骨镰时，剑柄传来的高频震颤。
教室里，苏清雪的目光在他湿透的衣襟上停留了一瞬。陈默拉开椅子坐下，木椅腿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音。张浩凑过来挤眉弄眼：“跟刘明干架了？牛逼啊！”他含糊地应了声，摊开湿漉漉的物理练习册。水痕在洛伦兹力公式上晕开，墨迹蜿蜒如蓝色的小蛇。
老张在讲台上讲解左手定则。陈默无意识转动着钢笔，金属笔帽在指间翻飞。某个角度下，笔帽顶端的凸起折射出一点寒光，像梦里幻梦剑分叉的剑尖。
下课铃响，他起身去厕所冲洗伤口。冷水刺激得擦伤处丝丝作痛，却有种奇异的清醒感。镜中额发滴水的少年，眼神陌生得让他心悸——不再是惯有的畏缩，而是某种淬炼后的沉静。
走廊喧闹的人潮中，陈默看见刘明吊着胳膊从医务室方向走来。两人视线相撞的瞬间，刘明像被烫到般猛地别过头，加快脚步混入人群。陈默停下脚步，看着那个狼狈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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