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的木门在身后吱呀合拢时，沐沐怀里的古籍突然烫起来。
“嘶——”
沐沐猛地松手，线装书“啪”地砸在青石板上。泛黄的纸页间渗出暗红墨痕，像活物般在《奇门遁甲》的篆字间游走，转瞬凝成半枚残缺的印章。
“这是……”
林野蹲下身，指尖刚要触到纸页，墨痕猛然炸开。三个人影被震得踉跄后退，周婉的发髻都散了，玉簪“当啷”掉在草里。
“别动它！”老者按住沐沐的手腕，他枯瘦的手指泛着青灰，“这是血沁咒，古籍在认主。”
沐沐盯着自己掌心的灼痕——那道月牙形红印正随着心跳发烫，像有根烧红的针在皮肉里钻。她想起父亲书房里那方缺角的端砚，砚底也刻着一模一样的印记。
“认主？”
周婉捡起草里的玉簪，发梢还在滴水，“那岂不是说……”
话音未落，藏书阁的窗棂噼啪作响。
无数黑羽从破窗涌入，在半空聚成个模糊人影。
是那些黑衣人！他们胸口的青铜令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和古籍封皮的暗纹如出一辙。
“把书留下。”
为首的黑衣人掀开斗笠，左脸有道蜈蚣状疤痕，正随着说话的动作抽搐，“沐家丫头，你爹当年就该把这东西交出来。”
沐沐的呼吸骤然停在喉咙里。父亲？这人认识父亲？
林野把沐沐往身后拽，自己往前踏了半步。他腰间的玉佩不知何时亮起来，在夜露里蒸出白汽：“疤脸，别装神弄鬼。”
“哟，林家小子也在。”
疤脸笑起来，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当年你爷爷断我左臂，这笔账也该算了。”
他空荡荡的左袖随着夜风摆动，袖口处隐约露出金属光泽。
周婉拽沐沐的衣角。
沐沐低头，看见她手里的玉簪正对着古籍发抖，簪头的珍珠映出藏书阁檐角——那里不知何时爬满了黑衣人，手里的弩箭正对着他们。
“要书？”
沐沐弯腰捡起古籍。掌心的灼痕疼得更厉害，倒让她脑子清明起来，“先问问我手里的东西。”
她翻开古籍，刚才那道墨痕己经变成幅微型阵法图。
沐沐指尖划过图中最亮的星位，瞬间想起《天工开物》里的记载：“以血为引，以气为媒……”
“小心！”
林野扑过来把她撞开。一支弩箭擦着沐沐的耳朵钉进柱里，箭尾还在嗡嗡发抖。
疤脸的笑声在夜雾里散开：“果然继承了你爹的犟脾气。可惜啊，他现在还在我们手里做苦工呢。”
沐沐的手抖了一下。古籍“啪”地合上书页，封皮浮现出张地图，正是父亲失踪前研究的那片西域沙漠。
“撒谎！”
沐沐大喊着冲出去，手里的古籍自动翻开，那些游走的墨痕出乎意料的化作道光刃。
疤脸没想到她会主动进攻，慌忙用右臂去挡——金属碰撞声里，他的假臂竟被劈成两半。
“找死！”疤脸的眼睛红了。周围的黑衣人同时扯动弩机，箭簇在月光下织成片寒光。
老者往地上撒了把粉末。
黄烟炸开的瞬间，沐沐听见周婉尖叫。
她回头，看见周婉被两个黑衣人架着往阁楼拖，发间的玉簪掉在地上，被一只军靴碾得粉碎。
“小婉！”
沐沐转身要冲过去，被林野死死按住。他的玉佩己经变得滚烫，贴在她手臂上像块烙铁：“别冲动！”
古籍此刻剧烈震动，书页自动翻到某一页。沐沐瞥见那页的插图——九个黑衣人围着石盘，石盘中央的人影被铁链锁着，背影和父亲有几分相似。
“放开她！”
沐沐用尽全力推开林野。她迎着箭雨往前冲，古籍在怀里发出嗡鸣，那些墨痕顺着她的指尖爬出来，在身前凝成面光盾。弩箭撞在盾上，瞬间化成齑粉。
疤脸的脸色变了：“血契己成……不可能！”
沐沐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她眼里只有周婉挣扎的身影，还有古籍上那个越来越清晰的印记——和父亲砚台一模一样的缺角印章。
“破！”
沐沐咬破舌尖，血珠滴在古籍上。那些墨痕活过来，顺着地面游向阁楼。被墨痕碰到的黑衣人瞬间僵住，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枯。
“撤！”
疤脸看情况不对，转身就往阁楼顶跑。他刚爬上屋檐，就发出声惨叫——沐沐看见道银光从林野手里飞出去，正钉在疤脸的右腿上。
周婉趁机咬了架着她的黑衣人胳膊。那人吃痛松手，她立刻连滚带爬地往这边跑，发间还挂着片蛛网。
“走！”
老者拽着两个女孩往侧门冲。林野断后，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短刀，每一刀都精准地劈向黑衣人的手腕。
跑出藏书阁时，沐沐听见身后传来巨响。她回头，看见整座阁楼正在坍塌，那些没来得及逃走的黑衣人被埋在瓦砾里，只留下几声闷响。
周婉蹲在地上哭起来，手指着自己的发髻：“我奶奶给的玉簪……”
沐沐这才发现她的手腕上多了道血痕。古籍不知何时翻开着，最后一页的空白处，正缓缓浮现出一行字：
“敦煌莫高窟，第17窟藏真相。”
林野按住沐沐的肩膀。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远处的云层里，隐约有只巨大的黑影正在盘旋，翅膀拍动的声音像闷雷般滚过来。
“是守护兽。”
老者的声音发颤，“他们惊动了书院的终极守卫。”
沐沐握紧怀里的古籍。掌心的灼痕还在发烫，她突然明白，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父亲的失踪，黑衣人的阴谋，还有那些游走的墨痕……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个黄沙漫天的地方。
周婉抹掉眼泪，从地上捡起半块玉簪碎片：“走！去敦煌！”
林野看着她笑起来，把自己的玉佩解下来塞给她：“拿着，比玉簪结实。”
沐沐低头看向古籍。那行字的末尾，正有滴墨痕在慢慢晕开，像滴将落未落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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