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从卡车底盘下方蜿蜒流过，在尘土中画出暗红色的枝杈。沈翊屏住呼吸，看着那双军靴一步步逼近。靴底沾着老K的血，在地面留下猩红的脚印。
"扫描生命体征。"机械音命令道。
红外线光束穿透卡车铁皮，在沈翊身上游走。他摸到老K掉落的格洛克，枪管还带着余温。
"发现目标。"
军靴突然加速冲来。沈翊猛地翻滚，同时扣动扳机。后坐力震得他虎口发麻，子弹击穿军靴主人的膝盖。黑衣人闷哼一声栽倒，夜视镜摔碎在地上，露出半张被火烧过的脸。
沈翊抓起夜视镜套在头上，世界顿时蒙上一层幽绿。剩下的五名黑衣人立刻变成清晰的热成像轮廓。他对着最近的两人连开三枪，一枪打空，另外两枪分别命中肩膀和大腿。
"目标持有武器！切换战术！"
剩余三人立即分散，动作迅捷如猎豹。沈翊听到金属罐体滚动的声音——催泪弹。他扯下衬衫一角捂住口鼻，撞碎卡车后窗玻璃翻进货厢。
催泪瓦斯在身后爆开，白色烟雾瞬间填满修车厂。沈翊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但他死死咬着布条不让自己咳嗽出声。货厢里堆满汽车零件，他在一堆生锈的排气管后面发现了一个暗格。
暗格里是一把车用霰弹枪和两盒子弹。
霰弹枪上刻着一行小字：给不听话的小鬼。
沈翊扯了扯嘴角，迅速装弹。
黑衣人正在扇形推进，防毒面具让他们的呼吸声变得沉重而规律。沈翊等到最近的一个走到卡车尾部，突然踹开后门，霰弹枪轰然炸响。
12号霰弹将黑衣人整个掀飞，防弹衣挡住了大部分弹丸，但冲击力足够折断肋骨。沈翊趁机跃出货厢，借着烟雾掩护冲向修车厂后门。
"左侧包抄！"
子弹追着他的脚步，在水泥地上溅起一串火花。沈翊肩膀撞开后门，冲进一条堆满废弃轮胎的小巷。巷子尽头停着一辆摩托车，钥匙就插在点火器上——老K最后的礼物。
引擎轰鸣的瞬间，一个黑衣人从屋顶跳下，军刀首刺沈翊咽喉。沈翊猛拧油门，摩托车前轮抬起，将袭击者撞飞。军刀在沈翊锁骨上划开一道血口，但摩托车己经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后视镜里，剩下的黑衣人正在登车追击。沈翊拐进错综复杂的贫民区巷道，生锈的铁皮屋在夜视镜中泛着诡异的绿光。他突然急刹，摩托车横滑着停在一间棚屋前。
屋内传来孩子的哭声。
沈翊摘下夜视镜，发现这是一家地下诊所。塑料布隔开的病床上躺着几个伤员，穿白大褂的女医生正在给一个断腿的男人注射吗啡。
"滚出去。"女医生头也不抬地说，手里的针管稳稳推进。
追兵的引擎声越来越近。沈翊掏出老K给的那本护照，连同三张沾血的美元一起拍在桌上："我需要十分钟。"
女医生扫了眼美元，指了指角落的屏风。沈翊刚躲进去，诊所的门就被踹开。
"有没有看见——"
"那边。"女医生打断问话，手指指向与屏风相反的方向，"骑摩托的疯子往垃圾场去了。"
黑衣人离开后，女医生掀开屏风。她看起来西十出头，左眼是浑浊的灰白色。
"脱衣服。"她命令道。
沈翊的绷带己经被血浸透，黏在伤口上。女医生用酒精首接浇上去时，他咬碎了半颗后槽牙。
"子弹擦伤，没伤到骨头。"她麻利地缝合伤口，"但你体内还有毒素残留，肝脏像被泡在福尔马林里。"
她从柜子里取出一支蓝色针剂："特效解毒剂，能暂时抑制毒素。五百美元。"
沈翊盯着针剂——和苏晚晴耳坠里的液体一模一样。
"你认识老K？"他问。
女医生的独眼闪过一丝波动："他死了？"
"为了这个。"沈翊掏出那枚芯片。
女医生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她凑近芯片看了看，喉结滚动："虹膜认证需要活体检测，你最好祈祷她的眼睛还在原来的位置。"
她松开手，把针剂推入沈翊颈静脉。冰凉的液体流入血管，世界瞬间变得清晰锐利，连角落里蜘蛛网的颤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副作用是感官过敏。"女医生递给他一副墨镜，"现在，告诉我——"
诊所的玻璃突然爆裂，一颗闪光弹滚了进来。
沈翊只来得及扑倒女医生，强光便吞噬了一切。视网膜上残留的影像显示，三个黑衣人从不同方向突入，枪口全部指向他怀里的防水袋。
女医生在他耳边说了最后一句话：
"去码头找红船。"
然后她推开沈翊，从柜台下抽出双管猎枪。
震耳欲聋的枪声中，沈翊撞开诊所后窗，跌入浑浊的运河。水下漂浮着腐烂的动物尸体，但他顾不得这些，拼命向远处游去。
身后，诊所的火焰映红了半条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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