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还没大亮，镇上飘着薄雾和炊烟，街道朦朦胧胧的。青石板路湿漉漉的，映着微亮的天光。
早市开始热闹起来，卖菜小贩挑着担子，压得吱呀作响；炸油饼的香味飘过来，混着旁边酱菜缸的咸味，还有牲畜粪便的气味。
卫歧走进了这喧闹的集市。腰间的钱袋子随着走路一下下碰着刀柄，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他从客栈小二那打听到了镇上的唯一一家小车坊的位置，购置了一辆马车，想着多了两个人，吃食定然不够了，就多买了一些路上吃的粮食，又去采买了叶卿尘的方子上的药材，还去了成衣店给姜雁礼买了一套成衣和外袍。
最后，一切应该的东西都采买完了，突然想起去往皇城的地图还未来得及买。
于是，他在街角一个小摊前停下来。
摊主是个干瘦的老头，穿着旧长衫，缩在代写书信的招牌旁边，像是怕冷，正闭着眼休息。
摊子上散乱放着几本旧书，书页卷边发黄，一本《水经注》的封皮上还有几块墨渍。
卫歧的目光扫过这些书，落在角落里几张卷着的黄纸上。他拿起一卷掂了掂，纸很粗糙。。
“老丈，可有去往皇城的地图？”卫歧问道，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老头儿眼皮一颤，缓缓掀开一道细缝，浑浊的眼珠在卫歧按刀的手和腰间鼓鼓囊囊的钱袋子上溜了一圈，随即脸上溢满了笑意。
“哎哟！贵人找对地方了啊！”他猛地探身凑近，压低了声音，气息里带着隔夜的浑浊，“我这可都是稀罕物！地理大师亲身踏过的路！标得地点详细极了，您瞧瞧这纸张，这墨色，寻常市井哪得见？”
老头儿枯瘦的手指极其小心地展开卷轴一角，动作郑重如同在揭皇榜。
卫歧瞥见一角模糊的墨迹和几根歪扭的线条，眉头便下意识地蹙起，形成一道深刻的沟壑。他目光锐利地审视着那点可怜的图样，疑窦丛生：“这般简陋？怕是不准吧？”
“哎哟喂，贵人您此言差矣！”老头儿一拍大腿，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卫歧脸上，声音却压得更低，带着蛊惑人心的神秘。
“那些花里胡哨的，全是糊弄外行的！您瞅瞅——”
他那黑黄的指甲用力戳在黄纸上一团浓墨处，那墨迹简首像是无意中打翻的砚台，“此乃‘野猪坡’！官道岔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最是凶险，专有强人出没！您想想，这等要命地方，寻常地图上都不会显示出来，这图上写了！说明什么？就得这般……这般似是而非，方显出它的珍贵和隐秘！”
卫歧眼神闪烁，紧抿的唇线透出他内心的挣扎。皇城路远，前路难测，一份“秘图”的诱惑与老头言之凿凿的“凶险”，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考量上。他沉默片刻，终于伸手入怀，摸出一块约莫一两的碎银，递了过去，沉声道：“要一份。给少爷买的，务必是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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