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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囚鳞

小说: 顺风耳伴君侧   作者:双木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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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色骏马如同黑色的飓风,裹挟着腥风泥点和浓烈的酒气,在长街上一路狂奔!沉重的铁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嗒嗒嗒嗒”声浪,每一次落地都如同重锤砸在花花脆弱的脊梁上!剧烈的颠簸让她像狂风中的枯叶,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搅成了一团,每一次撞击在马鞍冰冷的金属边缘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耳中的嗡鸣被这狂暴的蹄声彻底淹没,只剩下单调而毁灭性的轰鸣!视线在剧烈的摇晃中模糊、旋转,两侧飞掠而过的街景和惊恐躲避的行人,都扭曲成一片流动的、令人晕眩的色彩。

她死死攥着马鞍边缘冰冷的金属环扣,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金属的缝隙里。后背紧贴着宁王那坚硬如铁的胸膛,隔着单薄湿透的衣衫,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和灼热的体温,如同烙铁般烫着她的皮肤。浓烈的酒气混合着汗味,还有一股若有若无、却异常清晰冷冽的沉水香气,霸道地钻入她的鼻腔,形成一种令人窒息又无法摆脱的复杂气息。这气息如同无形的枷锁,将她牢牢禁锢在这滚烫的、充满死亡威胁的牢笼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狂奔的马蹄声骤然减缓!

“唏律律——!”

玄色骏马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前蹄猛地扬起,带着巨大的惯性骤然停住!

花花被这突如其来的急停狠狠甩向前方!额头重重撞在冰冷的马颈鳞甲上!“咚!”一声闷响!眼前金星乱冒!剧烈的眩晕和恶心瞬间冲上喉头!

她甚至来不及痛呼,身体己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向后一扯!宁王那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如同铁钳般再次攥住了她的后领!

“下来!”一声短促、带着浓重鼻音的命令,不容置疑。

花花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被粗暴地拎起,然后重重掼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噗通!”

膝盖和手肘传来钻心的剧痛!她闷哼一声,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冰冷的触感透过湿透的衣衫瞬间侵入骨髓,让她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她挣扎着抬起头。

眼前,是两扇巨大得如同山岳般的门!通体玄铁铸就,在惨淡的天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门扇上雕刻着狰狞的兽首,獠牙毕露,双目圆睁,仿佛要择人而噬!门楣之上,一块巨大的乌木匾额高悬,上面两个鎏金大字如同燃烧的烙铁——“宁府”!

一股冰冷、肃杀、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从这巨大的门扉中汹涌而出,狠狠拍打在花花身上!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吱嘎——嘎——嘎——!!!”

沉重得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两扇巨大的玄铁门如同沉睡的巨兽缓缓苏醒,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向内缓缓开启!门轴转动的声音沉闷而悠长,如同地狱深处的叹息!

门内,光线昏暗。一条宽阔得惊人的青石板路笔首地延伸向深处,两侧是高耸的、如同城墙般的院墙,投下浓重得化不开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冰冷的、混合着上好檀香、铜油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如同金属被反复擦拭后留下的冷硬气息。

“带进去!”宁王那醉醺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耐烦的沙哑。他高大的身影笼罩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半眯着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

两个如同铁塔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从门内的阴影中闪出。他们身着制式的玄黑色皮甲,甲片在幽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脸上覆盖着只露出眼睛的金属面罩,眼神冰冷得如同万年寒冰,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动作迅捷、沉默、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令人心悸的精准。

其中一人,如同拎小鸡般,一把抓住花花的手臂!那力道极大,冰冷的手指如同铁箍,瞬间勒紧了她的皮肉,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花花甚至来不及挣扎,就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巨力猛地拖起,踉跄着被拖进了那扇如同巨兽之口的玄铁大门!

“轰隆——!!!”

身后传来一声沉闷得如同地底闷雷的巨响!

花花猛地回头!

只见那两扇巨大的玄铁门,正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威势,轰然闭合!沉重的门扇带着巨大的惯性,狠狠撞击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巨大的声浪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叠加,如同地狱的闸门落下,彻底斩断了与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

她被那冰冷的玄甲侍卫拖着,踉跄地行走在宽阔的青石板路上。两侧是高耸的、冰冷的院墙,如同两道巨大的铁幕,隔绝了天空,也隔绝了所有的希望。空气死寂,只有她脚下破旧布鞋摩擦石板的“沙沙”声,以及侍卫冰冷皮甲摩擦发出的微弱“咯吱”声。那声音在异常寂静的环境中,被花花异常敏锐的听觉无限放大,如同钝刀刮骨,一下下刮擦着她的神经。

穿过几重同样森严的门禁,绕过影壁,走过回廊。王府内部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冷的迷宫。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在昏暗的光线下都透着一股精致而疏离的冰冷感。偶尔有穿着统一服饰的下人匆匆走过,都低着头,脚步轻得像猫,不敢发出丝毫声响,更不敢抬头看上一眼。整个王府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无声的秩序之中。

最终,她被拖拽着来到王府最深处一个极其偏僻的角落。

一扇低矮、毫不起眼的黑漆木门被推开。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几乎被遗忘的院落。院子不大,地面铺着陈旧的青砖,缝隙里长满了湿滑的青苔。角落里有一口布满绿锈的铜缸,里面盛着浑浊的雨水。院墙很高,爬满了枯萎的藤蔓。正面是三间低矮的瓦房,门窗紧闭,窗纸破旧发黄。

“进去!”冰冷的、毫无情绪的声音从玄甲侍卫的面罩后传来。

花花被一把推进了中间那间屋子。

“哐当!”身后的木门被重重关上!紧接着是铁链缠绕门栓、铜锁落下的“哗啦!咔哒!”声!清脆!冰冷!如同宣告死刑的判决!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一扇糊着破旧高丽纸的小窗,透进惨淡的光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灰尘的气息。家具简陋得可怜:一张铺着薄薄草席的硬板炕,一张缺了腿、用砖头垫着的破木桌,墙角堆着些看不出用途的杂物。地面冰冷潮湿,墙角甚至能看到凝结的水珠。

花花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和虚脱而缓缓滑坐在地。冰冷的触感透过单薄的衣衫侵入肌肤,让她打了个寒噤。她蜷缩起身体,双臂紧紧抱住膝盖,将头深深埋了进去。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这是哪里?王府?宁王为什么要抓她?就因为“冲撞”了他?那拙劣的借口连她自己都不信!那两个杀手呢?他们会不会追到这里来?宁王到底想干什么?是把她当成玩物?还是……另有所图?

无数的疑问如同毒蛇般在脑海中疯狂撕咬!每一次思考都牵扯着耳道深处那永不停歇的嗡鸣,带来一阵阵尖锐的胀痛!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肩膀的撞伤、膝盖和手肘的擦伤、掌心的旧创、还有被粗暴拖拽留下的淤青——都在冰冷的空气中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折磨!

时间在死寂和恐惧中缓慢流逝。窗外的光线渐渐暗淡,最终彻底陷入黑暗。只有墙角那凝结的水珠,偶尔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极其轻微、却如同重锤般敲击在花花心头的“嗒……嗒……”声。

不知过了多久。

“吱呀——”

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老旧门轴摩擦声的轻响,从屋外传来。

花花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惊恐地望向门口!

门缝被推开一条狭窄的缝隙。没有光线透入,外面似乎同样漆黑一片。一个佝偻着腰、穿着深灰色粗布衣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端着一个粗陶碗,悄无声息地侧身挤了进来。她动作迟缓,脚步轻得像幽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浑浊,如同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她甚至没有看花花一眼,只是低着头,将那个粗陶碗轻轻放在门口冰冷的地面上。

碗里是半碗浑浊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糊状物,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陈米和野菜的馊味。

老妇人放下碗,便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哐当!”门再次被关上!“咔哒!”锁链缠绕落锁的声音再次响起!

花花死死盯着门口那碗散发着馊臭的食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不是因为饥饿,而是因为巨大的恐惧和恶心。

这老妇人……是哑巴?还是……根本不屑于和她说话?

她挣扎着爬到门边,透过门板下方那条狭窄的缝隙向外望去。

惨淡的月光下,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那口布满绿锈的铜缸在月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微光。院墙高耸,如同冰冷的铁壁。院墙之外,是王府深处更加浓重的黑暗和死寂。

突然!

花花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的视线死死锁定了院墙的墙头!

就在那爬满枯藤的墙头阴影里!

一个模糊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轮廓!如同雕塑般静静矗立在那里!玄黑色的甲胄在月光下勾勒出冰冷的线条!只露出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两点幽冷的寒光!

是玄甲侍卫!他在监视!

一股更加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花花!她猛地缩回头,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起来!

这不是关押!这是囚禁!是比牢笼更可怕的软禁!

她像一条被抛进冰窟的鱼,蜷缩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绝望地感受着体温一点点流失。耳中的嗡鸣在死寂中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狂暴,如同无数根钢针在颅内疯狂搅动。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尖锐的疼痛。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疑惑如同浓雾,遮蔽了所有的方向。在这座精致而冰冷的牢笼深处,只有那口盛着浑浊雨水的铜缸,在惨淡的月光下,倒映着她如同惊弓之鸟般蜷缩的、破碎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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