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西章：皮球、聚光灯与“无言的喝彩”
惨白的聚光灯，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时雾身上。废弃马戏团看台角落那点可怜的阴影被彻底撕碎，将她暴露无遗。额头淤青的狼狈，肩膀渗血的破布，还有那张在强光下苍白到透明、写满极致社恐崩溃的面瘫脸……一切无所遁形。
舞台边缘，那些扭曲蠕动的模糊光影“观众”，无声地“注视”着。冰冷、死寂，带着一种非人的、令人窒息的“期待”。
**“倒计时……10……”**
嘶哑的电子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如同丧钟，在死寂的表演场敲响。
登台？表演？获得掌声？快乐积分？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时雾的神经上。她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手脚冰凉僵硬，连指尖都无法动弹一下。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社恐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所有堤坝，只剩下淹没一切的窒息感和对那道惨白光束的极致抗拒。
动不了。一步也动不了。
**“9……”**
冰冷的数字如同催命符。
怎么办？拒绝表演会被惩罚！表演失败也会被惩罚！惩罚是什么？不知道。但“永远留在游乐园里成为快乐员工”的威胁如同阴影笼罩。
动啊！快动啊！哪怕只是走上台！时雾在内心无声地嘶吼，但身体背叛了她，像一尊被焊死在水泥台阶上的雕像。
**“8……”**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脏，越收越紧。她甚至能感觉到手腕上那个冰冷的塑料手环，似乎在微微发烫？显示着“0”的屏幕边缘，隐约泛起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红光？
惩罚……要来了吗？
就在这极致的恐惧和僵硬中，时雾那几乎被冻僵的思维角落，一个极其微弱的念头如同萤火般闪现：口袋……口袋里有什么？
她僵硬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目光艰难地聚焦在自己外套那个仅存的、鼓鼓囊囊的口袋上。里面装着……87枚冰冷的奇迹币？一块干巴巴的、平平无奇的面包？还有……那个在古堡杂物间找到的、脏兮兮的假印盒？
等等……好像……还有一样东西？
在进入这个该死的游乐园之前……在奇迹商城……她好像……随手把抽奖得到的……那片面包……塞进了口袋？面包是单独包装的……那么……
她的左手，那只没受伤的手，在极致的恐惧驱动下，终于挣脱了一丝僵硬。它极其缓慢地、颤抖着……伸进了那个破旧的外套口袋。
指尖首先触碰到的是冰冷的硬币。然后是那块硬邦邦的面包片。再然后……是那个沉甸甸、布满铜锈的假印盒……
在假印盒下面……角落里……她的指尖触碰到一个……圆圆的、带着点弹性的……小东西？
**“7……”**
电子音冷酷无情。
时雾几乎是凭着本能，用指尖勾住了那个圆圆的东西，把它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惨白的聚光灯下，一个色彩鲜艳、但蒙着一层灰尘的……小皮球？静静地躺在她微凉的手心里。
皮球不大，比拳头稍大一圈。红黄蓝三色的塑料拼块，有些地方己经磨损掉漆，露出里面的白色内胆。看起来就像是某个儿童游乐场里被遗弃的、最普通不过的玩具。
这是……那片“平平无奇的面包（一片）”？
时雾茫然地看着手心里这个和面包毫无关系的彩色皮球。系统的抽奖……还能抽出实物不对版的？
**“6……”**
没有时间思考了！
登台表演？唱歌跳舞讲笑话？杀了她也做不到！
但……表演……非得是人表演吗？皮球……算道具吗？规则只说“参与表演”，没说必须是人才艺表演吧？！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荒谬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她混沌的大脑！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下方舞台中央那片被聚光灯笼罩的、肮脏的帆布地面。又看了看手中这个色彩俗艳、带着灰尘的小皮球。
拼了！
在倒计时走到“5”的瞬间，在舞台边缘无数扭曲光影的“注视”下，在那个嘶哑电子音即将吐出下一个数字的前一刻——
时雾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将那只握着彩色皮球的左手，朝着下方舞台的方向，极其笨拙地、几乎是“扔”了出去！
她没有用力抛掷，更像是手腕脱力般地一甩。那枚小小的彩色皮球，带着一种有气无力的抛物线轨迹，歪歪扭扭地、翻滚着，从高高的看台角落，跌跌撞撞地落向下方惨白灯光笼罩的舞台。
噗…哒…噗…哒…
皮球在粗糙的帆布舞台上弹跳了几下，发出沉闷而空洞的声响。每一次弹跳都显得那么无力，滚动的方向也毫无规律可言，最后有气无力地滚到了舞台中央的光圈边缘，停了下来。蒙尘的彩色塑料在惨白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黯淡和……可笑。
时雾扔完皮球，就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整个人脱力般更深地蜷缩进水泥台阶的角落，恨不得把自己揉进墙缝里。她紧紧闭上了眼睛，不敢看下方舞台，不敢看那些“观众”，只等待着冰冷的惩罚降临。
表演？这算哪门子表演？扔个破皮球？失败？肯定是失败！
整个废弃表演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嘶哑的电子音卡在了喉咙里，倒计时诡异地中断了。
舞台边缘，那些扭曲蠕动的光影“观众”，似乎也集体“怔住”了。它们模糊的轮廓停止了蠕动，无数道冰冷的“视线”聚焦在那个停在光圈边缘、一动不动的彩色小皮球上。
一秒。
两秒。
三秒……
死寂在蔓延。
然后——
嗡……
一种极其低沉、仿佛无数人同时发出的、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共鸣声，毫无征兆地从舞台边缘那密密麻麻的光影“观众”中响起！那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沉重的震动感，如同闷雷滚过大地！
嗡……嗡……嗡……
共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如同潮水般在整个表演场中回荡！舞台上方那些惨白的聚光灯，似乎也随着这共鸣声，开始极其轻微地、高频率地闪烁起来！
嗡——！！！
共鸣声在某个临界点陡然拔高，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声浪！
下一刻，在时雾紧闭双眼的感知中，在江屿小队那边旋转木马突然死寂的瞬间——
轰！！！
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掌声”洪流，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猛然从舞台下方爆发！狠狠地撞在看台的水泥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回响！整个废弃的表演场似乎都在这无声的“掌声”中震动起来！
无数道冰冷而狂热的“意念”，如同实质的针，刺向蜷缩在角落的时雾：
**“彩！！！”**
**“无与伦比！！！”**
**“沉默的艺术！！！”**
**“生命的……抛掷……”**
**“灵魂的……滚动……”**
**“神之……弃球……”**
手腕猛地一烫！
时雾惊骇地睁开眼，看向自己的快乐手环。
那个刺眼的“0”，正在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疯狂跳动、飙升！
**5……15……30……50……100……200……500……1000……！！！**
最终，数字定格在了一个让时雾灵魂都在颤抖的数字上：
**1000！！！**
鲜红的、巨大的“1000”，在手环简陋的屏幕上闪烁着，刺眼得如同嘲讽！
与此同时，那个嘶哑的电子音终于再次响起，语调竟然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波动？像是卡壳的录音机终于找到了正确的磁带：
**“表……表演……结束……”**
**“观众……满意度……MAX……”**
**“快乐……积分……结算……完毕……”**
**“幽灵马戏团……演出……落幕……”**
刷！刷！刷！
笼罩舞台和时雾的惨白聚光灯瞬间熄灭！
废弃的表演场重新陷入昏暗，只有远处那该死的走调音乐再次幽幽响起。
舞台边缘那些扭曲的光影“观众”，如同退潮般，无声无息地缩回了浓重的阴影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无声“喝彩”和意念冲击，只是一场荒诞的幻觉。
只留下那个蒙尘的彩色小皮球，孤零零地躺在舞台边缘的阴影里，散发着微弱的光。
还有看台角落，蜷缩在冰冷水泥地上，死死盯着手腕上那个鲜红刺目的“1000”，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的时雾。
她那张万年冰封的面瘫脸上，第一次清晰地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极致荒谬、绝望、以及……彻底崩溃的……表情。
快乐积分……1000？
垫底？
留下？
合理失败？
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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