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祠堂的青砖地上,冰冷而坚硬。
十七岁的楚云深双膝跪地,己经跪了很久很久,久到他的膝盖开始发麻,仿佛失去了知觉。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缓慢,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了一样。
三更的梆子声从远处悠悠地飘来,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
这梆子声就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楚云深的心上,让他猛地一个激灵,瞬间从半睡半醒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他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
然后,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试图缓解一下眼睛的疲劳和酸涩。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香案上那盏长明灯的灯芯突然“啪”地爆了个灯花。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在安静的祠堂里显得格外突兀,楚云深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他凝视着那盏长明灯,只见灯芯上的火花跳跃了几下,然后渐渐熄灭,只剩下一缕青烟缓缓升起。
"这破规矩什么时候是个头......"
少年嘀咕着,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悬挂的羊脂玉佩。
这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物件,触手生温的玉面上刻着繁复的云纹,在昏暗的祠堂里泛着微光。
夜风突然穿过门缝,长明灯的火苗剧烈摇晃起来。
楚云深猛地抬头,发现玉佩上的云纹竟像活物般流动起来,一缕青烟从玉心渗出,在空气中凝成个模糊的"危"字。
祠堂外传来瓦片轻响。
楚云深闪电般滚到供桌下,玉佩被他死死攥在掌心发烫。
透过雕花桌围的缝隙,他看见三道黑影狸猫般掠过天井,月光在剑刃上折射出幽蓝——淬了毒的剑!
"九长老的'千机散'果然见效。"
为首的黑衣人声音沙哑,"楚家上下睡得跟死猪似的。"
供桌下的少年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
他紧紧咬着舌尖,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但他却浑然不觉,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勉强止住身体的颤抖。
父亲晚饭后的确说过九长老送了新茶。
当时少年并未在意,可现在回想起来,管家送茶时的手竟然在微微发抖,这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就在少年沉思之际,他突然感觉到腰间的玉佩变得异常滚烫,仿佛要灼伤他的皮肤一般。
他惊愕地低头看去,只见那原本温润的玉佩此刻竟散发出炽热的光芒,玉心处更是浮现出了一根细如发丝的红线,而这红线所指的方向,赫然便是祠堂后墙的那幅《松鹤延年图》!
黑衣人的脚步声停在祠堂门口。
楚云深屏住呼吸,手指摸到画后墙壁的凹槽——这是母亲生前常独自来的地方。
机械转动的轻响被夜风掩盖,少年滑入密道时,听见黑衣人惊怒交加的咒骂。
密道潮湿阴冷,石壁上渗出诡异的水珠。
玉佩的红线越来越亮,照出脚下台阶上干涸的血迹。
楚云深突然想起去年母亲高烧时说的胡话:
"......祠堂画后......云纹玉现......血咒启......"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地面传来。
楚云深扒着通风口窥视,看见三叔楚明河被黑衣人钉在廊柱上,胸口插着本该挂在书房的那把七星剑。
"说!楚家秘宝在哪?"
黑衣人剑锋一转,三叔的左手齐腕而断。
玉佩突然剧烈震动。
楚云深低头看见玉心渗出鲜血般的液体,顺着他手腕爬上小臂,在皮肤表面结成古怪的符文。
通风口外,三叔吐着血沫大笑:
"你们永远找不到......天衍......"
剑光闪过,三叔的头颅滚落在地。
楚云深死死咬住拳头,血腥味充满口腔。黑衣人突然转向祠堂方向:
"有人动过供桌!"
密道开始震颤。
少年踉跄着往下逃窜,身后传来墙体崩塌的轰鸣。
玉佩发出的红光突然大盛,照亮了尽头石室——
九盏青铜灯围着一口冰玉棺,棺中躺着个与母亲容貌酷似的白衣女子。
"终于......楚家血脉......"
棺中女子竟睁开了眼睛。
楚云深倒退着撞上石壁,发现冰棺后方的石墙上,密密麻麻挂着楚家历代先人的画像。
最中央那幅正在剥落,露出后面血写的《天衍诀》总纲。
地面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爆炸声。
白衣女子猛地坐起,冰棺寸寸碎裂:
"他们触动了护山大阵......孩子,记住——"
她枯瘦的手指点在楚云深眉心,"玉心现,残阳起......"
剧痛中,无数画面灌入脑海:
九件秘宝在天地间飞旋,母亲跪在血泊里封印某物,父亲将婴儿时期的自己交给九长老......石室顶部开始坍塌,白衣女子化作流光没入玉佩,玉面上的云纹变成了燃烧的残阳。
楚云深艰难地从瓦砾中爬出地面,他的身上沾满了尘土和血迹,显得狼狈不堪。
他环顾西周,发现整个楚家庄己经被熊熊大火吞噬,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楚云深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他看到父亲的金丝大环刀深深地插在一名黑衣人的尸体上,刀身还在微微颤动着,仿佛在诉说着刚刚经历过的激烈战斗。
他的心头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继续扫视着周围,突然看到九长老被自己的机关弩钉在门楼之上,九长老的身体己经僵硬,显然己经死去多时。
楚云深的心中一阵剧痛,九长老一首对他关爱有加,如今却惨死在自己的机关弩下,这让他无法接受。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的琴声从东南方传来,那琴声如泣如诉,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哀伤。
楚云深的心头猛地一震,他对这琴声再熟悉不过了,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广陵散》残谱。
楚云深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向着东南方走去,他穿过一片废墟,绕过几处残垣断壁,终于看到了弹琴之人。
那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她的身影在火光中显得有些模糊,但楚云深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那是母亲的贴身丫鬟,也是母亲的好友,名叫绿衣。
少年将滚烫的玉佩按在胸口,残阳状的玉纹烙进皮肉。
他最后看了眼燃烧的祖宅,朝着琴声传来的方向纵身跃入黑夜。
腰间不知何时多了把短剑,剑鞘上刻着与玉佩相同的云纹,只是边缘染着新鲜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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