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肥。
春耕肥。
寸草不生。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长街之上，风声都仿佛停了。
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魔头们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不懂什么叫化肥，但他们听懂了“寸草不生”这西个字的分量。
天山童姥脸上的残忍和得意，一寸寸凝固，然后碎裂。
她死死盯着城墙上的乔峰。
那张年轻的脸上，己经没有了之前的戏谑。
那是一种漠然，一种谈论天气般随意的漠然。
仿佛灵鹫宫的存亡，在他口中，真的只是一次“成果展示”。
“咕——”
一声轻响。
阿朱己经执行完命令，她松开手，一只通体乌黑的信鸽振翅而起，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没入深沉的夜幕，朝着东南方向飞去。
这个动作，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
它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威胁，己经变成了正在执行的指令。
天山童姥的小脸，第一次现出了苍白。
她纵横一生，杀人无数，也被人威胁过无数次。
可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让她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寒气。
那不是对武功的恐惧，而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惧。
“哈哈……哈哈哈哈……”
宫墙之内，李秋水那充满快意的笑声打破了死寂。
“师姐啊师姐，我早就说过，你的脾气该改一改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幸灾乐祸。
“你以为这天下还是咱们师姐妹说了算的时候吗？”
“惹谁不好，偏偏要去摸这位乔董事长的老虎屁股。”
“现在好了，人家要给你灵鹫宫‘施肥’了，你高不高兴？开不开心？”
李秋水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扎在天山童姥的心上。
“贱人，你闭嘴！”
天山童姥回头冲着宫墙方向厉声尖叫，可声音里，却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她再次转向乔峰，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里，终于透出了惊疑和忌惮。
“小子……你说的‘化肥’，究竟是什么妖法邪术？”
她问出了口。
这代表着，她己经信了三分。
“妖法？邪术？”
乔峰闻言，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脸上那懒洋洋的表情又回来了。
他摆了摆手。
“童姥，你这话说的，太不专业了。”
“我们丐帮集团，是名门正派，搞的是科技兴国，怎么会碰那些封建迷信的东西？”
他清了清嗓子，换上了一副科普的口吻。
“化肥嘛，顾名思义，就是一种能让土地焕发生机、五谷丰登的宝贝。”
“只不过呢，我们杏子林大学的研发部，在攻克技术难关的时候，不小心搞错了一个配方。”
他摊开手，一脸的无奈。
“导致生产出来的那一批，效果……嗯，有点过于‘热情’了。”
“热情？”天山童姥皱起了她那小小的眉头。
“对，热情。”乔峰认真地点点头，“我们做过实验，用量稍微大一点，别说花花草草，就是山上的石头，它都能给你‘滋养’成一地灰。”
“你想想看，把这东西往你灵鹫宫上空那么一撒，风一吹，雨一淋……”
乔峰啧啧两声。
“那场面，绝对是瑞雪兆丰年，保证你那片地，未来一百年都肥得流油，什么都长不出来。”
他这番半真半假的解释，听得在场众人头皮发麻。
把石头“滋养”成灰？
这是什么神仙手段？
未知，才是最恐怖的。
天山童姥彻底沉默了。
她能想象万剑齐发的场面，能想象千军万马的冲锋。
但她无法想象，一种能让万物化为飞灰的“肥料”，从天而降，会是何等景象。
她经营近百年的灵鹫宫，她那些忠心耿耿的九天九部，会不会就在一场“春耕”中，彻底消失？
她不敢赌。
“师姐，怎么不说话了？”李秋水的声音再次悠悠传来，“你不是要跟这位乔董事长赌吗？现在人家把赌注都拍在桌上了，你跟不跟啊？”
天山童姥的胸口剧烈起伏，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她知道，自己用来威胁乔峰的筹码，现在反过来，成了悬在自己头顶的刀。
“好了好了。”
乔峰适时地站出来打圆场，他挥了挥手，像是在劝架。
“李太后，你也少说两句。童姥是我们逍遥派的前辈，我们得尊重。”
“我这个人，一向喜欢以理服人，以德服人，最不喜欢搞什么打打杀杀，威胁恐吓。”
他看向天山童姥，脸上重新挂上了商人般和善的微笑。
“童姥，你看，这事闹的。本来是一场误会嘛。”
“我刚才的提议，依然有效。明天的晚宴，我给你留个VIP席位，让你和李太后，在所有江湖同道的见证下，签了‘对赌协议’，上台公平解决。”
“至于杏子林那边……”
乔峰拖长了声音。
“只要童姥你愿意遵守我们的‘游戏规则’，以‘特邀嘉宾’的身份，来参加我们的晚宴。”
“我马上再发一道指令，让我那傻兄弟，暂停‘施肥’活动。”
“大家和气生财，一起把这次的‘慈善晚杜’办好，岂不是两全其美？”
他给出了一个台阶。
一个涂满了羞辱，却又不得不下的台阶。
天山童姥站在长街中央，小小的身影显得无比孤单。
寒风吹动着她红色的衣衫，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只有一股憋屈的火，在胸中熊熊燃烧。
妥协？
她天山童姥，何曾向人妥协过！
不妥协？
难道真的要用整个灵鹫宫的基业，去赌这个疯子说的是真是假？
她的眼神剧烈地变幻着，愤怒、不甘、屈辱、忌惮……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
“好！”
她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乔峰，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姥姥我倒要看看，你的‘晚宴’，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希望你的手段，能跟你这张嘴一样厉害！”
她终究，还是服软了。
“这就对了嘛！”
乔峰满意地拍了拍手，仿佛刚才的一切紧张对峙都不存在。
他对着皇宫门口的赫连铁树喊了一嗓子。
“赫连将军！”
“末将……属下在！”赫连铁树一个激灵，赶紧躬身回应。
“给童姥前辈，安排一间上好的‘VIP休息室’，就在天字二号房旁边。”
“记住，要用最高规格招待，绝对不能怠慢了我们灵鹫宫远道而来的‘天使投资人’！”
“天使投资人？”赫连铁树一愣，没听懂。
“就是贵客的意思，懂吗？”乔峰不耐烦地解释道。
“懂了！懂了！”赫连铁树连忙点头。
他转身，对着身后的一品堂武士大手一挥。
“来人！还不快‘请’童姥前辈，去休息室休息！”
“是！”
两列武士立刻上前，虽然口称“请”，但手中的长刀却握得紧紧的，隐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天山童姥看着这番阵仗，气得浑身发抖，一张小脸铁青。
她冷哼一声，没有再反抗，转身跟着那些士兵，朝着迎宾楼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极重，仿佛要将脚下的青石板踩碎。
一场足以毁灭半个兴庆府的惊天大战，就以这样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暂时落下了帷幕。
看着天山童姥那充满怨毒的背影，阿朱走到乔峰身边，轻声问道：
“董事长，真的要让她参加晚宴？”
“那可是天山童姥，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当然要让她参加。”
乔峰看着夜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不把这些‘历史遗留问题’都摆上台面，我们这场‘股东大会’，怎么能开得圆满呢？”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再说了，慕容家那边，也该收到消息了。”
“我倒是很期待，当‘复国计划书’的路演，撞上逍遥派的‘对赌协议’，会是怎样一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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