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息。”一个声音轻轻唤出，镜中，一道身影浮现。不是黑影，也不是她自己，而是一位身穿旧式战袍的青年，双眸静若深海，却满是疲惫。
“你终于来了。”他微笑着，语气中竟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温柔，“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
风息站在那面镜子前，神色复杂地望着对方。
“你是谁？”她的声音有些哑，似乎怕从镜中传出的答案过于熟悉。
“我是你曾经想成为的人。”他回答，“你在心中建构我、依赖我、与我交谈，甚至在那些夜深人静的瞬间，你把自己交给了我，让我代替你面对世界。”
“那你又为何出现在这里？”风息咬紧牙关，声音陡然尖锐，“我己经不需要你了。”
“你说得对。”他笑得很淡，“但你终究没有彻底否定我。否则你不会踏入这塔，也不会在对抗影子之后，依旧选择继续深入。”
风息陷入沉默。她曾经以为，只要不断向前，不断切断一切过往与执念，就能走出这场心灵的迷宫。可如今她才意识到，这迷宫从不是由外界构建，而是她自己一层层堆积出的幻象。
她伸出手，想要触摸镜面中的人。
“你要做什么？”鶵鬻謮的声音忽然紧张起来，他快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别被他诱导。他不是你，他是这个精神空间的核心，是这片深渊真正的意志。”
“你不懂……”风息低声喃喃，“他并不只是幻影，他是我……塑造出的意志化身。如果我不能彻底面对他，我们就永远走不出这个空间。”
鶵鬻謮的指尖用力，却最终松开了。
“那你准备好了吗？”他凝视她的侧脸，语气坚定，“无论你做什么，我会在你身后。”
风息轻轻点头，随即缓缓将指尖贴在镜面上。冰凉触感的一瞬，她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扯入了镜中世界，整座镜塔剧烈震动，一道道镜面如水面破碎，风息的身影被吞入其中，消失无踪。
鶵鬻謮猛地冲上前，却只触到碎裂的镜屑从空中飘落。他眉头紧皱，咬紧后槽牙：“该死。”
……
镜中世界。
风息再次睁开眼时，己经身处另一片空间。这是一个极度安静的黑白之境，天空低垂，地面泛着细微光泽，仿佛踏在水面与玻璃之间的界限。
那个青年依旧站在那里，身后是千万道映着她记忆的镜幕。
“现在，你只能选一件事。”他平静说道，“或者回到现实，遗忘这一切，再次压抑我；又或者接受我，将我吞噬，成为一个完整的你。”
“那你会消失吗？”她看着他，第一次真正认真地看着。
他笑着点头：“不。我会成为你的一部分，彻彻底底地，重新与你融合。痛苦、愤怒、迷茫、执念，我们将不再分割。”
风息深吸了一口气，那一刻，她仿佛看见自己从幼年到如今一路走来的全部情绪化身，在那个男人身上交织而成。他不是敌人，不是幻觉，而是另一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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