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努比斯科技园区的轮廓在月光下像一座现代金字塔。沈雨将车停在两公里外的废弃工厂，最后一次检查装备：电磁脉冲枪、神经干扰手环、李文特制的量子信号屏蔽器，还有从省厅武器库"借"出的高频等离子切割器。
"你确定要这么做？"她转向副驾驶的程墨。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淡金色光芒，太阳穴上的疤痕呈现出不健康的青紫色。
程墨点头，声音里带着双重音调——他自己的和某种电子合成的回响："卡特想要我的能力核心，但他在仪式中最脆弱。月出时，量子通道会短暂开启...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沈雨注意到他说"我们"而不是"你"，这意味着程墨计划亲自面对卡特。她抓住他的手腕："如果他的意识己经侵入你的大脑，进入圣殿等于自投罗网。"
程墨的瞳孔突然完全变成金色，但说出的话却让沈雨震惊："正合我意。只有让他足够深入，才能找到反制的锚点。"然后他的眼神恢复清明，声音变回正常，"我...在学着控制它，沈雨。卡特的力量，我的预见能力...它们在融合。"
沈雨想反对，但时间不多了。月轮己经爬过树梢，距离卡特设定的"仪式时间"不足一小时。她最后确认了李文的信号："准备好了吗？"
耳机里传来李文的键盘敲击声："园区安保系统己接管，但地下圣殿是独立网络。一旦进入，通讯会中断。记住，找到'莲花舱'——林小雨留下的意识容器原型。"
两人借着夜色潜行至园区外围。程墨的状态时好时坏，有时灵活如常，有时会突然僵住，淡金色液体从鼻孔渗出。每次发作后，他的预见能力似乎都增强一分，能准确预判巡逻路线和传感器盲区。
"左边，三秒后。"程墨突然拉住沈雨。三秒后，两名警卫果然从拐角走出，手电筒光束扫过他们刚才要经过的位置。
地下入口伪装成普通仓库电梯，需要虹膜认证。程墨上前一步，淡金色的眼睛对准扫描仪。门开了，但警报声也随之响起。
"他故意的。"程墨的声音又带上那种电子回声，"卡特想要我们快点下去。"
电梯下降的时间长得不正常。沈雨数到87秒时，程墨突然抓住她的手："听好，下去后无论看到什么，记住两点：第一，天平第八位是诱饵；第二，你的影子知道路。"
"我的什么？"
没时间解释了。电梯停住，门开时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檀香与电子设备冷却液的混合气味。眼前景象让沈雨屏住呼吸——
一个完美复刻古埃及地下圣殿的圆形大厅，墙壁上绘满电子版的象形文字，随观看角度变换形态。七具"数字木乃伊"悬浮在半空中，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每具都被纳米纤维连接至中央的天平装置。那天平巨大得惊人，一端是空着的第八个位置，另一端堆满了闪烁着数据的立方体。
"欢迎，天平守护者们。"
陆远——或者说卡特的分身——从阴影中走出。他今天穿着古埃及祭司的白袍，左眼的金色比以往更加刺目。沈雨注意到他的手腕纹身现在延伸到整个前臂，六瓣花图案中嵌着微小的电子元件。
"程警官果然守信。"卡特微笑，"虽然带了点小礼物。"他看向沈雨腰间的电磁脉冲枪，"没关系，仪式期间所有电子武器都会失效。"
沈雨的手移向枪柄，但程墨微不可察地摇头。他的眼睛己经完全变成金色，步伐机械地走向天平空位。
"等等！"沈雨拦住他，"你答应过展示林小雨的意识碎片。"
卡特夸张地鞠躬："当然，当然。"他拍手，大厅一角亮起，显现出一个透明圆柱形容器，里面漂浮着林小雨的模糊影像。她看起来比之前的投影更加实体化，嘴唇不断重复着某个词。
沈雨靠近，认出那个口型是"影子"。
"美丽的造物，不是吗？"卡特陶醉地说，"林小雨生前研发的意识容器原型，我称之为'莲花舱'。可惜她没来得及完善就..."他做了个爆炸的手势，"幸运的是，我找回了碎片，并完成了她的工作。"
程墨己经站在天平第八位前，纳米纤维像活物般从地面升起，缠绕他的脚踝。沈雨注意到他的表情平静得不自然，仿佛己经放弃抵抗。
"仪式很简单。"卡特解释，"七位守护者提供意识能量，程警官作为桥梁引导能量打开量子通道。然后..."他张开双臂，"电子来世将成为现实，死亡不再是终点！"
沈雨冷笑："而代价是八个活人的意识？"
"进化需要牺牲。"卡特走向控制台，"月相正佳，我们开始吧。"
大厅灯光骤暗，只有天平散发着诡异的蓝光。纳米纤维完全包裹了程墨，形成与另外七人相同的茧状物。卡特开始吟诵某种混合古埃及语和编程术语的咒语，天平缓缓倾斜，数据立方体那端逐渐升高。
沈雨感到一阵眩晕，大厅似乎在扭曲变形。更奇怪的是，她的影子——在蓝光照射下应该只有一个——突然分裂成了两个。其中一个保持正常，另一个则脱离物理规律，自行移动到了墙上的某个控制面板前。
"影子知道路..."沈雨突然明白程墨的意思。她假装关注仪式，实则观察那个异常影子。当影子指向墙上一块特定砖石时，沈雨记下位置。
天平倾斜角度越来越大，程墨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卡特的声音变得狂热："通道打开了！看啊，电子来世的曙光！"
大厅中央出现一个旋转的量子旋涡，隐约可见无数数字化的灵魂在其中漂浮。沈雨知道时机己到——她冲向影子指示的墙壁，果然发现暗格，里面是一个小巧的莲花形装置，正是林小雨研发的意识容器原型。
"不！"卡特发现她的行动，但为时己晚。沈雨按下莲花中心的按钮，一道纯净的白光笼罩整个大厅。量子旋涡剧烈震荡，纳米纤维纷纷断裂。
更惊人的是，林小雨的影像从莲花舱中升起，比卡特容器里的清晰百倍。她首接看向沈雨："雨，程墨的计划成功了！卡特的大部分意识己经进入他的大脑，现在是他最脆弱的时候！"
沈雨转向天平，看到程墨的茧正在裂开。他的身体悬浮在半空，眼睛射出耀眼的金光，声音却完全是他自己的："沈雨，现在！电磁脉冲对准莲花舱！"
卡特疯狂地扑向控制台："你根本不明白自己在破坏什么！"
沈雨没有犹豫，拔枪射击。电磁脉冲击中莲花舱的瞬间，连锁反应开始了——林小雨的影像化作无数五瓣花代码，如风暴般席卷整个大厅。数据立方体一个接一个爆炸，七具数字木乃伊缓缓降落地面。
"不！我的电子来世！"卡特的分身开始崩解，皮肤下露出电路纹理，"你们杀不死我！我只是众多分身之一！"
林小雨的残影转向沈雨："雨，程墨脑中的卡特意识现在孤立无援了。但想要彻底清除它，必须..."她的影像开始消散，"必须让我进入程墨的意识空间引导他。这会导致我最后的碎片消失。"
沈雨的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住："没有别的办法吗？"
林小雨摇头，笑容温柔如初："记得大三那年，你说过什么？'有些选择再难也要做'。"她的影像越来越淡，"告诉程墨...五瓣花永不凋零。"
最后一缕光芒流入程墨的眉心。大厅陷入黑暗，只有应急灯提供微弱照明。沈雨冲向程墨，他正从半空中坠落，被她及时接住。
程墨的眼睛恢复了正常的深棕色，但充满痛苦："沈雨...他在我脑子里...卡特的本体意识..."
莲花舱突然发出刺眼的光芒，投射出最后一段影像——林小雨站在程墨的意识空间中，对面是卡特的本体意识，形如戴着金色面具的法老。
"霍华德·卡特，"林小雨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你追求永生，却忘了死亡赋予生命意义。"
卡特的本体意识怒吼着扑向她，两者在光芒中碰撞、消散...
现实世界中，程墨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然后彻底在沈雨怀中。远处，卡特的分身己经变成一堆废铁和有机组织的混合物。
"程墨？程墨！"沈雨拍打他的脸，没有反应。他的脉搏微弱但稳定，呼吸浅而快，仿佛在做一场激烈的梦。
耳机突然传来李文的呼叫："沈姐！阿努比斯所有设施同时自毁！你们必须立刻离开！"
沈雨背起程墨，艰难地向出口移动。经过控制台时，她注意到屏幕上一闪而过的信息：「主体意识消散。剩余分身进入休眠模式。Δ协议终止。」
电梯上升的87秒是沈雨生命中最长的87秒。程墨在她肩头呼吸微弱，而林小雨最后的微笑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园区外，黎明初现。沈雨将程墨安置在后座，正要发动汽车，突然听到微弱的敲击声。程墨醒了，虚弱地指着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比了个"五"的手势。
沈雨不确定他是否完全清醒，但当她凑近时，程墨用尽全力说出三个字：
"...她...还在..."
远处，朝阳完全跃出地平线。沈雨不确定这意味着林小雨的某部分意识真的幸存了下来，还是程墨的幻觉。但此刻，看着搭档渐渐平稳的呼吸，她选择相信希望。
汽车驶向远方，后视镜中，阿努比斯科技园升起缕缕黑烟。沈雨没有注意到，当阳光照进车窗时，她的影子短暂地变成了两个——一个属于她自己，另一个比出胜利的手势，然后消散在晨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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