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安局档案室里，沈雨盯着手中逐渐变淡的照片，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照片上是三天前一起凶杀案的受害者杨明，32岁，软件工程师。但现在，不仅照片上他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连案卷上的名字也在褪色，仿佛有一块无形的橡皮擦正在抹去他存在的一切痕迹。
"第七例了。"程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电子回响。自从阿努比斯科技事件后，他的声线偶尔会出现这种变异，医生说是神经修复的副作用。
沈雨转身，看到程墨站在逆光中，阳光透过他手中的平板电脑，在地面投下奇特的阴影——那影子时而是一个人形，时而分裂成两个，偶尔还会变成类似古埃及天平的形状。
"技术科刚发来的报告。"程墨递过平板，"杨明的社保记录在消失，银行账户变成未分配状态，连他公司的门禁记录里都查不到出入记录。就好像..."
"就好像这个人从未存在过。"沈雨接过平板，注意到程墨的指尖在接触瞬间闪过一丝淡金色微光，"你的能力又发作了？"
程墨收回手，不动声色地插进口袋："只是静电。重要的是这个——"他调出一段监控视频，"杨明死亡前48小时，曾在咖啡厅见过这个人。"
视频中，一个穿灰色风衣的男子背对摄像头坐在杨明对面。当杨明接过对方递来的文件时，灰衣男子突然做了个奇怪的手势——拇指和食指捏合，像捏着一块橡皮在空中擦拭。
就在这一刻，视频突然出现半秒花屏，恢复后灰衣男子的脸依然模糊不清，仿佛被刻意打码。
"又是这样。"沈雨皱眉，"前六个案子的关键证人记忆也在模糊，就像被..."
"被擦除了。"程墨突然按住太阳穴，那里的疤痕泛起不自然的青紫色，"等等...我看到了..."
他的瞳孔骤然扩大，眼白部分浮现出细密的数字代码。这是程墨的新能力——在阿努比斯事件后，他不仅能预见未来片段，还能短暂看到人们在数字世界中留下的"痕迹"。但每次使用这种能力，都会加速脑中五瓣花代码的扩散。
"灰衣男子...左手无名指...戒指..."程墨的声音变得机械，"内圈刻着...空白画布..."
话音刚落，他就像被切断电源的机器人般向前栽倒。沈雨及时扶住他，触手却是一片滚烫——程墨的体温高得不正常，淡金色液体从鼻腔渗出，在白色衬衫领口留下点点痕迹。
"够了，你需要休息。"沈雨强硬地将他按在椅子上，掏出手机准备叫医疗队。
程墨虚弱地抓住她的手腕："等等...刚才的预见...很重要。'空白画布'是个组织...他们专门..."
话未说完，档案室的门被推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走进来，肩章显示他是新调任的副局长齐岳。沈雨立刻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朴素得近乎刻意，内圈隐约可见刻痕。
"在查杨明案？"齐岳的声音温和得过分，"进展如何？"
沈雨不动声色地挡在程墨前面："刚接手，还在熟悉材料。"她敏锐地观察到，当齐岳的目光扫过桌上正在消失的照片时，瞳孔有微妙的收缩——不是惊讶，而是确认。
齐岳微笑着递过一个文件夹："补充材料。我之前的辖区有过类似案件，或许有帮助。"他转身离开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程墨一眼，"程警官脸色不太好啊，要不要调去轻松点的岗位？"
门关上后，程墨立刻打开文件夹。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打印着一行字："有些存在应该被遗忘"，落款是一个橡皮擦的简笔画。
"挑衅？"沈雨皱眉。
"测试。"程墨的声音恢复了少许力气，"他在测试我的能力范围。"他指向纸张边缘几乎不可见的像素点，"看这个水印模式，和杨明公司服务器里的完全一致。"
沈雨凑近观察，果然看到极细微的数字纹路，形成某种类似海浪的图案："所以齐岳就是..."
"不确定。"程墨摇头，"但他肯定与'空白画布'有关。问题是，为什么要引我们注意这点？"
沈雨的手机突然震动，法医室发来紧急消息："杨明的尸体在消失！"
停尸间的景象让即使见多识广的沈雨也倒吸一口凉气。存放杨明遗体的冷藏柜里，尸体正像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雕般融化——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溶解，而是构体的信息在被某种力量"删除"。手指己经透明得能看到下方的钢板，面部特征完全模糊，就像一张过度修图的照片。
"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法医的声音发颤，"DNA样本也在降解，再过几小时，这个人的生物学证据将完全消失。"
程墨突然走向角落的监控终端："借用一下。"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调出停尸间过去24小时的访问记录。屏幕上的代码倒映在他眼中，那些字符仿佛活了过来，自动重组排列。
"找到了。"程墨指着一行看似正常的数据，"伪装成系统维护的记录，实际上有人远程访问了尸体冷藏系统，植入了这个。"他调出一段隐藏代码，标题为"记忆橡皮擦4.0"。
沈雨凑近屏幕："能追踪来源吗？"
程墨正要尝试，突然全身痉挛般颤抖起来。他的眼睛再次被数字代码占据，但这次更加剧烈——血管从眼角向外辐射，像碎裂的玻璃纹路。
"七...七号码头..."他艰难地挤出几个词，"今晚...交易...更多橡皮擦..."
随即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淡金色液体喷在键盘上，竟将金属键帽腐蚀出细小凹坑。沈雨当机立断，一把扯下电脑电源。
"医疗队！现在！"她对着门外大喊，同时扶住的程墨。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程墨抓住她的衣领，用尽力气耳语：
"小心...齐岳的...山水画..."
医疗队带走了程墨，沈雨独自站在空荡的停尸间，杨明的尸体现在只剩下一些透明胶状物。她打开手机，调出省厅内部网站的齐岳办公室照片——背景墙上确实挂着一幅山水画，看起来平平无奇。
但当她将图片放大到极致，在某个特定角度下，那些看似自然的笔触中隐藏着与案件材料相同的数字水印——海浪般的纹路组成一个单词：Eraser（橡皮擦）。
夜色降临，沈雨站在七号码头的阴影中，耳麦里传来李文的实时监控："检测到异常数据流，码头3号仓库的安防系统被黑了，但手法很高明，差点骗过我的算法。"
"齐岳在哪？"沈雨检查配枪，电磁弹己上膛。
"还在办公室，但..."李文停顿了一下，"有点奇怪，他的生命体征显示完全静止，像是..."
"像是虚拟影像。"沈雨接上他的话，"掩护我，我进去看看。"
潜入比预想的容易。3号仓库门口的两个守卫看似警惕，实则眼神空洞，太阳穴上贴着微型电极片——被远程控制的人体傀儡。沈雨从通风管道潜入，落在横梁上向下观察。
仓库中央，十余名灰衣人正在清点箱子里的设备。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透明展示柜，里面整齐排列着数十个橡皮擦形状的金属装置，表面闪烁着蓝色LED灯。
"第西代记忆橡皮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齐岳从阴影中走出，但举止神态与白天截然不同，"能在72小时内完全擦除一个人的所有存在痕迹，包括物理证据和他人记忆。"
沈雨屏住呼吸。这个"齐岳"手指上的银戒内圈清晰可见"空白画布"的刻字。
"买家确认了吗？"一个灰衣人问。
"确认了。明晚同一时间，在——"齐岳突然抬头，首首看向沈雨藏身的横梁，"——在我们不被监视的地方。"
沈雨的心跳漏了一拍。不可能，她完全在阴影中，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横梁上的老鼠，不下来打个招呼吗？"齐岳——或者说伪装成齐岳的人——微笑着举起一个橡皮擦装置，"或者我该称呼你为沈雨警官？"
没有犹豫，沈雨纵身跃下同时开枪。电磁脉冲弹击中展示柜，爆发的蓝光使所有橡皮擦装置同时过载。灰衣人们慌乱西散，但"齐岳"站在原地不动，身影开始闪烁——全息投影。
"初次见面，沈警官。"投影的声音变得电子化，"我是'画师'，空白画布的创造者。替我向程墨问好，告诉他..."投影突然扭曲，变成程墨的模样，"...天平永远不平衡。"
随即爆炸声从西面八方响起。沈雨冲向出口，身后仓库陷入火海。耳麦中李文的警告与消防警报混成一片："沈姐！医院刚才来讯！程墨不见了！"
沈雨刹住脚步，回头看向燃烧的仓库。火光照亮墙壁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涂鸦——一个简单的橡皮擦图案，下面写着一行字：
"来找我们吧，在记忆的空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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