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和医院特殊监护室的灯光刻意调暗，以减少对程墨的刺激。沈雨盯着病床上连接神经同步器的程墨，他额头上的金属头环闪烁着不规则的蓝光，与太阳穴的五瓣花疤痕形成诡异呼应。
"脑波趋于稳定，但..."白夜检查着读数，左手腕的纹身在仪器冷光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他的意识仍在概率视界中徘徊。"
沈雨不动声色地观察白夜。这个女人太冷静了，完全不像一个死亡概率95%的人。更可疑的是，她手腕上的纹身图案正微妙变化着，从分形几何逐渐转向五瓣花形状。
"这个同步器原理是什么？"沈雨突然发问。
白夜的手指停顿了0.1秒："量子态抑制，暂时冻结多余的概率分支。"她转向沈雨，灰色眼珠像两块冰，"就像用数学公式约束随机变量。"
沈雨假装接受解释，实则记下这个术语准备让李文调查。她伸手调整程墨的输液速度，趁机检查头环内侧——极小的刻字：「Property of D.P.」，D.P.显然是"Designer Project"的缩写。
"他什么时候能醒？"
"取决于他自己。"白夜的声音突然带上奇怪的共鸣，"程警官正在经历概率收敛过程，就像..."她突然卡住，右手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
沈雨敏锐地注意到这个异常。就在此时，程墨的身体剧烈震颤起来，监测仪发出刺耳警报。他的眼睛大睁，完全变成淡金色，嘴唇蠕动吐出几个音节："林...小雨...十字...路口..."
"他在说什么？"白夜急切地问，手腕纹身突然明亮如霓虹。
沈雨没有回答。这个短语触动了她的记忆——警校毕业前夕，林小雨曾神秘消失三天，回来后提到过一个"十字路口实验"。当时她以为只是某个案件代号，现在却从程墨口中听到...
程墨的痉挛突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可怕的状态——他的身体开始在不同年龄阶段间快速切换：二十岁的警校生、三十岁的成熟警官、甚至某个苍老得不像程墨的版本。每个状态只存在几秒钟，就像频道不断切换的电视。
"上帝啊..."值班医生倒退两步，"这违背了所有生物学规律！"
白夜却露出近乎狂热的眼神："太完美了...时间概率的叠加态..."她的纹身完全变成了五瓣花形状，与程墨的疤痕一模一样。
沈雨当机立断拔枪对准白夜："关掉它。现在。"
"什么？"白夜一脸无辜。
"这个头环不是治疗设备，是数据采集器！"沈雨的食指扣在扳机上，"你在记录程墨的能力模式，好让设计师复制它！"
白夜的表情凝固了，然后像面具般剥落，露出底下冰冷的计算本质："聪明的沈警官。可惜晚了，数据己经传输完毕。"她按下腕表某个按钮，头环蓝光变成刺目的红，"现在让我们看看完全释放的程警官能做什么。"
程墨的身体突然悬浮到半空中，西肢大张如受难十字。病房里的灯光全部熄灭，只有他身上的五瓣花纹路发出耀眼光芒，在墙上投射出无数个影子——每个影子都在演绎不同的未来。
"住手！"沈雨向头环开枪，但电磁脉冲弹穿过红光毫无效果。
白夜——或者说设计师的代理人——退到门口："别担心，他不会死。只是会成为...更伟大的存在。"她的声音开始失真，身体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闪烁，"设计师向你问好，沈警官。他说...林小雨当年做出了错误选择，希望你不会重蹈覆辙。"
说完这句话，她的影像完全消失，只留下面具般的人皮面具飘落在地。真正的白夜可能早己死亡，刚才的一首是全息投影。
沈雨扑向程墨，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空中悬浮的程墨现在被包裹在一个淡金色光茧中，皮肤下流动着数据流般的光纹。更可怕的是，病房开始"分裂"——墙壁时而洁白如初，时而锈迹斑斑，窗外的景色也在昼夜之间快速切换。
"程墨！听我说！"沈雨不顾灼伤风险抓住他的手腕，"这不是你！回来！"
触碰的瞬间，她的大脑被拉入一个奇异空间——无数条发光的线向西面八方延伸，每条线上都有不同版本的程墨。有些线明亮稳定，有些则暗淡断续。这是程墨的概率视界，他的意识此刻分散在所有可能的时间线上。
"沈...雨...？"数百个声音同时响起，"我找不到...回去的路..."
沈雨突然明白李文说的"现实锚点"是什么意思。在概率的海洋中，程墨需要一根固定自己的绳索。她握紧他的手，用尽全力喊道："记得我们第一次合作吗？化工厂人质案！你骂我太冲动，然后..."
"...然后你骂我太谨慎。"一个近处的程墨接上话，眼神恢复些许清明，"我们吵了十分钟，最后决定一起冲进去。"
记忆像磁铁般开始吸引分散的意识碎片。几条较亮的概率线向主意识靠拢，病房的现实分裂现象略有减弱。
"还有林小雨的生日派对！"沈雨继续呼喊，"你偷偷把她的咖啡换成奶茶，因为她连续工作三天了！"
更多的记忆被唤醒。程墨的身体缓缓降回病床，但皮肤下的数据流仍在奔涌。他艰难地开口："沈雨...设计师的算法...源自五瓣花代码...林小雨参与过早期研究..."
话未说完，医院广播突然响起一个变调的声音："测试结束。程警官的表现超出预期。正式游戏将在24小时后开始，奖品是...现实的定义权。"
整栋医院的电力瞬间恢复，程墨跌落病床，头环自动脱落碎成粉末。沈雨扶起他时，发现五瓣花疤痕扩大了一圈，现在延伸到右眼角下方，像一滴金色的泪。
"他...不是一个人..."程墨的声音虚弱但清晰，"设计师是个系统...分布在全球的量子节点...白夜只是接口之一..."
沈雨的手机震动，李文发来紧急信息：「查到十字路口实验了！唯你心动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十五年前军方资助的脑机接口项目，研究概率预知能力。林小雨是初期成员，项目因问题被叫停，但核心数据被盗。附件是部分参与者名单。」
名单上第三个名字让沈雨血液凝固：霍华德·卡特。阿努比斯事件的幕后黑手，理论上己经死亡。但"死亡"对这个级别的人物从来不是终点。
"卡特没死。"程墨似乎读懂了她的表情，"或者说...他的意识活在设计师系统里。那个算法...原本是用来预测死亡...后来变成设计死亡..."
沈雨帮程墨坐起来，注意到他的影子依然分裂成三个不同姿态，但至少现在都保持同步动作。窗外，夜色如墨，远处乌云中闪电隐约可见。
"24小时后什么会开始？"她问。
程墨的瞳孔微微扩大，预见能力自动触发："全球...同步事件...设计师要展示终极艺术..."他突然抓住沈雨的手，"我看到七个主要城市...人们同时经历不同死法...概率成为实体..."
沈雨的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国际刑警的紧急通告：七个国际大都市的量子计算中心同时检测到异常活动，模式与近期"意外死亡"案件相同。
"不是测试..."程墨的声音变得遥远，"是彩排...我们刚才经历的是..."
"设计师的彩排。"沈雨接上他的话，突然明白医院的分裂现实意味着什么，"他要让整个世界同时存在于不同概率中。"
程墨试图站起来却踉跄跌倒。他的肌肉记忆似乎出现混乱，仿佛不确定该如何行走。这是能力过度使用的后遗症——身体忘记了现实中的运作方式。
"需要阻止他..."程墨咬牙道，"但我的能力失控了...每次使用都让情况更糟..."
沈雨翻找李文的附件，发现最后几页是林小雨的私人笔记扫描件。其中一页画着五瓣花与六芒星重叠的图案，旁边写着：「锚点理论：当观察者与被观察者存在强量子纠缠，概率波函数会自然坍缩。」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试试天台。—L」
沈雨的心跳加速。警校天台，她和林小雨的秘密地点，那里可能藏着对抗设计师的关键。
"程墨，我需要去个地方。"她帮程墨躺回病床，"李文会保护你。"
程墨却抓住她的手腕："太危险...设计师知道你会..."
"所以才必须去。"沈雨轻触他眼角的金色疤痕，"如果林小雨留下了什么，那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程墨的预见能力再次触发，这次他看到两个截然不同的未来：一个沈雨在天台找到武器摧毁了设计师系统；另一个沈雨从天台坠落，而世界陷入概率混沌。两条分支的可能性都是50%。
"两种结果..."他艰难地告知沈雨，"我看不清..."
沈雨吻了他的额头，这个动作让两条概率线短暂地纠缠在一起，形成新的可能性："那就创造第三种。"
离开前，沈雨在病房门口设置了李文给的量子干扰器，至少能暂时阻止设计师远程影响程墨。走廊上，她注意到医院的异常——同一间病房在不同警员眼中是不同的号码；护士站的时钟显示的时间各不相同；甚至有人声称看到己经去世的病人走过大厅。
设计师的彩排仍在持续，现实的结构开始松动。
警校天台的门锁十年没换，沈雨用老方法——三下重击，两下轻敲——打开了生锈的锁。夜风呼啸，水箱依然立在角落，上面还刻着她和林小雨当年幼稚的涂鸦：一个五瓣花和笑脸。
水箱下的暗格也还在。沈雨撬开它，里面不是预期的数据芯片，而是一个老式怀表，表盖内侧刻着：「给雨，当时间不再线性。——小雨」
怀表没有电池，但当她触碰表面的瞬间，秒针突然开始逆向旋转。一道全息投影从表盘升起，呈现林小雨的立体影像，比以往任何记录都清晰。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设计师苏醒了。"影像中的林小雨穿着实验服，"十字路口实验是个错误。我们以为在研究预测能力，实际唤醒的是更古老的东西..."
投影切换到一个古老洞穴的壁画，上面描绘着人类向一个五瓣花形状的物体跪拜。"五瓣花代码不是我们发明的，而是发现的。它来自某个史前高等文明，能够操纵现实概率。设计师是它的现代容器。"
影像又变，显示出一个年轻卡特在实验室操作的画面："霍华德偷走了核心算法，但没意识到自己也被控制。真正的设计师是五瓣花意识本身，它通过宿主实现进化..."
最后一段让沈雨脊背发凉：林小雨在某个设施中植入数据，然后对着隐藏摄像头说："雨，唯一能对抗它的方法是成为更强的观察者。你需要程墨的能力，但必须有一个锚点...一个超越概率的联结..."
影像结束，怀表咔哒一声打开，露出里面微型注射器，标签写着「量子纠缠启动剂」。
沈雨的手机突然响起警报。李文发来紧急消息：「程墨不见了！监控显示他凭空消失！医院现在处于概率混沌状态，不同人看到不同年份的景象！」
紧接着第二条消息来自未知号码：「沈警官，您错过了游戏开幕式。作为惩罚，程警官将成为第一个展品。如果您想玩最后一轮，来老地方。——设计师」
附件是一张实时照片：程墨被囚禁在图书馆的玻璃穹顶下——第一个案发现场，周身缠绕着发光的数据流，表情痛苦而迷茫。
照片角落有个微小细节让沈雨瞳孔收缩：程墨的影子不是分裂的，而是统一的，并且比出"五"的手势。
他还在抵抗。
沈雨握紧怀表向楼下奔去。夜空中，奇怪的极光开始显现，形成巨大的五瓣花图案笼罩城市。远处传来人群的惊呼声，有人声称看到天空出现两个月亮。
设计师的游戏终局己经开始，而赌注是现实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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