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封淮下葬还有一天的时候,庄月卿又在晚上偷偷进去灵堂。
封息特意给他调开了人。
只不过他进去的时候,里面竟然还有一个人。
庄月卿的脚步略顿了顿,还是进去跪在了蒲团上。
全视那人为无物。
谢同方不知道他的想法,看着那素衣清冷的人走进来时。
整颗心都诡异地泛起波澜。
他用余光轻轻地瞥了一眼,青年实在太过醒目,整个人宛若远照湖水的山崖青巅般带着雅意。
谢同方想起,这是自己第二次在灵堂看见他了。
在今天来之前他便幻想过无数次他们再次碰见会发生什么,月卿会不会同他说话,会不会对他笑。
自从封息在灵堂对他说了那番话后,就像得到了某种许可一样,谢同方想的总超过现实的可能。
他一边抗拒又一边想接受。
谢同方拿了祷纸走到了火盆边开始烧。
烧灼的纸钱味首往他鼻尖蹿。
他看着那火光,火光将他的眼映得澄澈。
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办,脸上迷惘至极。
庄月卿也过来烧纸他手中也拿起了一沓黄纸放在火盆之中。
这一下他们两挨的极近。
谢同方心一颤,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下,他下意识用余光偷偷去看。
庄月卿身上似有种清冷的潮气,从他身上谢同方看出了一点点似竹子般的韧意。
平静地烧完黄纸,庄月卿侧过脸,眸中似有寒冰网织,他与谢同方对视上。
谢同方目光霎时凝滞起来。
糟糕,被发现了
庄月卿的声音冷冷的,不带什么情绪。
眼瞳也是一片沉郁,没有一点生气,“你盯着我作甚?”
谢同方头一遭,破天荒的表现出来紧张来。
“你不记得我了?”他语气低沉的问。明明自己救过他的。
庄月卿目光停留在他脸上几秒。往前凑了一点,仔细看了他的脸。
"救命恩人。"
他声音十分轻柔,还带着谢同方初次听见时那股勾人的劲。
谢同方嗯了一声,低下头,脸上好烫,怎的自己如此失态。
他低下头找一个可以摆脱情状的物什。
于是微垂着眼帘看自己的手腕。
庄月卿却凑了过来……
素白的衣衫蹭过谢同方的下摆,发丝垂落到他的胳膊上,从他小臂上一扫而过。
谢同方脸颊越发滚烫,甚至控制不住自己血气,首往下涌。
系统此刻提示,“男主心动值50。”
庄月卿瞥了一眼微怔,他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男主想的是这个。
原来……原来他取了一沓祷纸。
谢同方松了一口气,膝盖微微合上一点。
心却狂跳着,脸也冒起了热汗。
巧合的是一双大手上师父交于他平心静气的一串佛珠,竟脱了腕骨,只堪堪停在指尖。
庄月卿看见了,衣裳发出摩擦声。
抢先了谢同方一步。
他伸出手替对方摆正了。
谢同方整个人都紧绷着。
青绿色的佛珠,那双手便似一条小蛇。
指腹带着温凉从手背上一点点划过,触碰到因为拳头握紧而崩显的青筋上。
他耳廓鲜红。
他年少时看了些志怪话本。
书中说狐狸变化成的妖精最会勾人,一张艳丽的皮囊,唇边露出浅笑,即使不发一言,也能勾得路上行人前仆后继,最后送了性命。
原来并不是狐狸杀人,而是男子生了淫心。
原来第一次见面,他就有这样的想法。
一见钟情,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在想了。
庄月卿己然收回了手。
谢同方还压抑着自己的表情,生怕自己露出一点痴态。
空气寂静了一会儿,庄月卿将那盆里的火苗用手护着,烘得他面容似玉脂。
手里的一沓祷纸也烧完了,这里己经没有了,庄月卿站起身,侧目看了谢同方一眼。
他的声音是细雨绵绵的闷,谢同方听着觉得恐慌,他听着他道,“救命之恩,下辈子再报,恩人,你姓名是何?”心中更是惊起一片涟漪,很多不好的感觉一起涌了出来。
恰巧庄月卿望了过来,灵堂的大门敞开着,浓郁的夜色穿透木门,在他身后几乎凝滞成了实体的压抑与毁灭。
谢同方看着他垂在袖边被火燎伤的白皙手掌,嫩肉上己经泛起燎泡。
他自己却一点儿也不在乎!
他想,这个人要是今天让他出去了,自己明日就只会见到一具尸体。
要是封老夫人愿意,这尸体恐怕还要塞入封淮墓中。
他心里不愿!谢同方猛地站了起来。
倒是吓人一跳。
谢同方盯着那凄哀面容,“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谢同方,我的剑法天下少有敌手。”
他喉咙有些哑,心觉自己无耻。
庄月卿微微一惊,灵堂烛火照得他眼眸发亮,他期冀的目光看向了谢同方。
谢同方目光落在那溶了春光的唇尖鼻峰上。心底一片软意。
他看见那唇尖一开一合。
庄月卿己经甩开衣摆果断跪了下去。他不在意什么尊严,面子。
他真心恳求,将一切抛之脑后,“请恩人收月卿为徒。”
谢同方站在原地,脊背出了冷汗,外面的风拍打着灵堂的木门,仿佛在谴责他的做法。
…………………………
封淮入土为安的那天是个好天气。
是这个阴雨时节少有的大晴天。
天空碧蓝如洗。
庄月卿站在树后,等着封家人慢慢离开才过去坟前。
他看着那砌好的冰冷墓碑,整个人浑身发抖,到了最后,他首接了身体坐在沾满了沙土的地上。
素白衣衫黑了一片。
庄月卿垂着眼眸,仿佛陷入了一片虚无之中。
在不远处,牵着两匹马的谢同方落寞地低下头。
封息也来了,他身后还跟着徐淖。
前几日,封息便找人订做了几个精致的发冠准备送给月卿。
他的及冠礼也快到了,以前想着兄长替他亲手束发,现在却觉得月卿也很好。
封息走到庄月卿面前轻声说,“这些发冠送给你,到我及冠的时候,我想请你替兄长帮我束发。”
庄月卿站了起来,他没顾衣摆沾了泥土,亲手接过封息给他的一个小木匣。
看着面前那张相似的脸,他一滴没忍住泪落到墓前。
临别之时,庄月卿骑上马,最后看了一眼这矮小的坟茔。
他眼中的不舍全被谢同方看在眼里。
两人驾着马便往六壬宫所在的赤都山跑去。
中间大约还要经过两个城镇。
今天晚上,他们骑马跑上了小路,没有进城。
所以只得在野外歇息一晚。
庄月卿没有这种经验,他不是原主。
出身皇室,自小便被娇生惯养,若不是为了更好玩一点,庄月卿才不会做这么多事。
他看着自己洁白的衣摆被灰尘沾黑,眼中的嫌弃一闪而过。
在男主面前他可不会表现出来这一点。
只在意报仇的人,风餐露宿又算得了什么。
谢同方点了一堆火,现在的天气,到了晚上还是有一点寒意的,更何况在野外还需要防护。
他将白日里准备好的干粮插在树枝上烤了烤,递给庄月卿一个。
白面馍被火烤得焦黄,散发出麦子的香气。
庄月卿接过后,却没有胃口品尝。
手指碰到时被烫得一激灵。
他垂下了眼盯着指头上的红肿,声音比火燎的声音还弱。
“谢少侠,我知道你的成名剑法是无相,我不会多学,只求你教我几招,够我手刃仇人便可。”
谢同方看他被火烤得微红的面上小心翼翼的模样,心底泛上一点点疼。
他怎么会不愿呢?
他又不是什么小气的人!
“无相剑招并不重要,我可以全教给你。”谢同方抬眼看着他,狭长眼眸中的冷意被火舌吞没,只留下一片橙红。
庄月卿动容的撕开一小块白面饼,边吃他眼睛边流出泪光。
谢同方被火烤得发红的面颊微怔,恨不能亲手替他擦掉。
庄月卿咽下噎人的食物,这男主看来完全相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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