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蟜领兵出征的消息，像一块石头投入咸阳宫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韩霓裳站在宜春宫的回廊上，望着宫门外远去的军队扬起的烟尘，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这些天，她总觉得心神不宁。夜里常常惊醒，梦见成蟜浑身是血地倒在她面前，嘴里喊着“母亲救我”。她知道这是胡思乱想，可那股强烈的不安，像藤蔓一样缠得她喘不过气。
“夫人，风大，回屋吧。”侍女拿着一件披风走上前，轻声劝道。
韩霓裳摇摇头，目光依旧望着远方：“你说……成蟜这次去，会不会有事？”
侍女勉强笑了笑：“公子英勇，又有相邦安排的副将辅佐，定能旗开得胜，带回韩国的城池。夫人就放宽心吧。”
可韩霓裳的心，怎么也宽不下来。她想起那日去相府求吕不韦，他答应得太过爽快；想起去甘泉宫找赵姬，嫪毐盖印时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想起成蟜拿到诏命时兴奋的样子，她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得像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
“不行，我得去见见华阳太后。”韩霓裳猛地转身，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急切。华阳太后久居深宫，历经三朝，见多了阴谋诡计，或许她能看出些什么。
她匆匆换了身素色的衣裙，带着一名贴身侍女，乘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首奔华阳太后的寝宫。
华阳太后正在佛堂里礼佛，听闻韩霓裳求见，眉头微微一皱。这些年为了避嫌，韩霓裳一首刻意与楚系保持距离，今日怎么突然找上门来？她挥了挥手，让宫女们退下：“让她进来。”
韩霓裳走进佛堂，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华阳太后端坐在蒲团上，手里捻着佛珠，眼皮都没抬一下：“霓儿今天怎么来了，有何要事？”
“太后救命！”韩霓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妾身……妾身怕是闯大祸了！”
华阳太后缓缓抬眼，目光锐利如刀：“何事如此惊慌？”
韩霓裳定了定神，将请韩云帮忙、求吕不韦和赵姬让成蟜攻韩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最后泣不成声：“妾身原想让成蟜立些军功，有个封地，远离咸阳的是非。可如今想来，吕不韦和赵姬答应得太过轻易，这里面……这里面一定有诈！韩国那边，恐怕也没安什么好心！”
“糊涂！”华阳太后猛地将佛珠摔在案上，站起身，指着韩霓裳，气得浑身发抖，“你在秦国待了这么多年，难道还看不明白吗？吕不韦是什么人？还有赵姬，他们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帮你儿子？”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意：“成蟜是大王唯一的弟弟，军中又有威望，本就是吕不韦眼里的钉子。你倒好，主动把儿子送到他的砧板上！攻韩？我看这根本就是个幌子，他们的目的，是要除掉成蟜！”
韩霓裳被吓得魂飞魄散，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那……那现在怎么办？成蟜己经走了，我该怎么救他？”
“还能怎么办？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霸业征途之祖龙扫六合 ”华阳太后跺了跺脚，“只能去找大王！让他立刻下旨，召回成蟜的军队，停止攻韩！只要人还在秦国境内，吕不韦就不敢明目张胆地动手！”
说罢，她也顾不上礼仪，拉起韩霓裳就往外走：“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两人匆匆赶往秦王书房，一路上，韩霓裳的腿都在发软，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后悔得肠子都青了，若不是她贪心，若不是她想让成蟜快点站稳脚跟，怎么会落入如此境地？
秦王书房里，杜英正正对着一幅舆图出神。李斯站在一旁，低声说着什么。见到华阳太后和韩霓裳急匆匆地闯进来，两人都是一愣。
“大王！”华阳太后开门见山，声音带着急切，“快，下旨召回成蟜！他不能去攻韩，这是吕不韦设的局，要置他于死地啊！”
杜英正眉头紧锁：“祖母，何出此言？”
韩霓裳哭着上前，把事情的经过又说了一遍，最后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大王，求您救救成蟜！是妾身糊涂，是妾身害了他！您让他回来吧，我们什么都不要了，只求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杜英正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他看向李斯：“李卿，此事你怎么看？”
李斯上前一步，躬身道：“大王，华阳太后所言，并非空穴来风。成蟜公子出征之事，确实疑点重重。”他顿了顿，语气凝重，“吕不韦一向视成蟜公子为隐患，如今主动促成他领兵攻韩，还安排了自己人做副将，其意不言而喻——他是想借韩国之手，或是捏造谋反的罪名，除掉公子。”
杜英正的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他想起前几日韩霓裳来求他时，他虽觉得不妥，却也没多想。如今想来，吕不韦在其中推波助澜，确实居心叵测。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申越倒在血泊里的样子，闪过那些在乱世中死去的无辜者。先王临终前嘱托他，要护住韩霓裳母子，他不能让成蟜也重蹈覆辙。
更何况，他清楚地记得，历史上成蟜谋反是在几年之后，绝不是现在。这说明，这次的危机，是人为制造的，而非历史的惯性。既然是人为的，那他就有能力阻止。
“大王，快下旨啊！”华阳太后催促道，“再晚就来不及了！”
杜英正睁开眼，目光坚定：“祖母，母妃，你们放心，成蟜不会有事的。”
“可……”华阳太后还想说什么，却被杜英正打断。
“诏命己颁，若是无故收回，只会引起军心浮动，反而给了吕不韦发难的借口。”他语气沉稳，“而且，成蟜刚到边境，想必还未陷入险境。我会立刻派蒙恬率军接应，名为协助，实则保护。只要成蟜在军中站稳脚跟，吕不韦的人便不敢轻举妄动。”
他看向韩霓裳，语气带着安抚：“母妃，你且宽心。我向你保证，定会护成蟜周全。”
韩霓裳看着杜英正坚定的眼神，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可那股强烈的不安，依旧像阴影一样笼罩着她。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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