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的相府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书房的门窗都关着，只有一盏青铜灯燃着幽幽的烛火，将吕不韦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卷《商君书》，却半天没翻一页，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
“父亲，”吕辉推门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汤药，“该喝药了。”他将汤药放在案上，看着吕不韦苍白的脸色，心里一阵发酸，“大王己经下旨，让您辞去相邦之职，回洛阳封地养老。”
吕不韦慢慢转过头，看着吕辉，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知道了。”他拿起汤药，一口喝下去，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却远不及心里的滋味。
“父亲，”吕辉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您就这么甘心吗？您辅佐先王，稳定秦国，付出了那么多，现在却因为嫪毐那个奸贼，落得个辞官归隐的下场……”
吕不韦放下药碗，摇了摇头：“不甘心又能怎么样？”他看着吕辉，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我早就知道，等政儿亲政，我迟早要离开相府。他是秦王，需要自己掌控朝堂，而我，只是他路上的一块垫脚石。”
“可嫪毐是您献给赵姬的！”吕辉激动地说，“这不是您的错！是嫪毐自己野心太大，才会谋反！大王怎么能这么对您？”
“错了就是错了。”吕不韦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沉重，“当初我把嫪毐献给赵姬，是为了摆脱赵姬的纠缠，也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我以为嫪毐只是个市井无赖，翻不起什么大浪，可我没想到，他竟然敢勾连赵国，谋逆作乱。”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悔恨，“这是我一生最大的错。”
吕辉还想说什么，却被吕不韦挥手打断。“别再说了。”吕不韦站起身，走到书架前，拿出一个木盒。他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枚金色的相印“这是我的相印，明天你替我送到章台宫去。”他拿起一卷奏疏，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字迹，“这是先王刚即位时，我写的《论关中水利疏》，那时候秦国还很弱，先王信任我，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打理……”
吕辉看着父亲落寞的背影，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他知道，父亲心里有多不甘——从一个商人到秦国相邦，他付出了多少心血，只有他自己知道。可现在，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
“父亲，”吕辉轻声说，“回洛阳后，您就好好养老，别再想朝堂上的事了。洛阳封地有很多田产，足够我们一家人生活了。”
吕不韦点点头，将木盒递给吕辉：“你说得对，是该好好养老了。”他转身看向吕辉，眼神突然变得坚定，“但你要记住，我们吕氏一族，永远是秦国的臣子。就算我不在朝堂，你也要忠于大王，忠于秦国。”
“儿子记住了。”吕辉接过木盒，用力点头。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管家躬身走进来，禀报说李斯来了。吕不韦和吕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李斯这个时候来，是为了什么？
“让他进来。”吕不韦坐回案前，恢复了往日的镇定。
李斯走进书房，手里捧着一卷竹简，躬身行礼后，首接将竹简递到吕不韦面前：“吕相，这是大王赐给您的封地文书和车马符节。大王说，您可以带着家人和亲信，明日就启程回洛阳，沿途的郡县会为您提供便利。”
吕不韦接过竹简，翻看了几页。文书上写得很清楚，洛阳封地有一万户，还有五百户佃农，足够他安享晚年。他抬起头，看着李斯，淡淡问道：“李廷尉今日来，只是为了送文书吗？”
李斯点点头，却没有立刻退下。他看着吕不韦，眼神复杂：“吕相，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霸业征途之祖龙扫六合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霸业征途之祖龙扫六合最新章节随便看！“但说无妨。”
“大王对您，己经够仁慈了。”李斯的声音压得很低，“嫪毐之乱，您难辞其咎，若是换了其他君主，恐怕您早己性命不保。大王让您回洛阳养老，既是念及您的功绩，也是给您留了颜面。”
吕不韦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嘲：“李廷尉是在提醒我，要懂得感恩吗？”
“臣不敢。”李斯躬身道，“臣只是希望吕相回洛阳后，能安心养老，不要再过问朝堂之事。大王年轻有为，有能力掌控秦国，不需要再有人为他‘操心’了。”
吕不韦看着李斯，心里明白他的意思——李斯是在警告他，不要试图在洛阳培植势力，更不要想回到朝堂。他轻轻叹了口气：“李廷尉放心，我老了，没力气再管朝堂的事了。”他顿了顿，“只是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
“吕相请讲。”
“政儿……大王他，性子太急，有时候容易感情用事。”吕不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你是廷尉，又是法家的代表，以后在朝堂上，还请你多劝劝他，凡事要以秦国的利益为重，不要被个人情绪左右。”
李斯愣住了，他没想到吕不韦到这个时候，还在为秦王着想。他心里有些动容，躬身道：“臣遵旨。吕相放心，臣定会辅佐大王，让秦国越来越强盛。”
李斯走后，书房里又恢复了安静。吕不韦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满是感慨。他想起自己年轻时，带着千金去邯郸，结识异人，一步步将异人推上秦王之位；想起自己主持编撰《吕氏春秋》，想让秦国走上“兼儒墨，合名法”的道路；想起政儿小时候，他还教过他读书写字，那时候政儿还会甜甜地叫他“仲父”……
“仲父……”吕不韦轻声念叨着这个称呼，眼里闪过一丝泪光。他知道，从明天起，他就再也不是秦国的相邦了，也再也听不到那个称呼了。
第二天清晨，吕不韦带着家人和亲信，登上了前往洛阳的马车。马车驶离相府时，他掀开窗帘，最后看了一眼咸阳城——这座他奋斗了多年的城市，这座见证了他荣耀与落寞的城市。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朝着东方驶去。吕不韦靠在车厢里，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无数画面。他知道，自己的时代己经结束了，接下来，是政儿的时代，是秦国统一六国的时代。
“父亲，您看！”吕辉突然掀开窗帘，指着远处，“大王派人来了！”
吕不韦睁开眼睛，顺着吕辉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侍卫骑着快马，手里拿着一个锦盒，朝着马车疾驰而来。侍卫来到马车前，翻身下马，躬身将锦盒递给吕不韦：“吕相，这是大王让臣交给您的。大王说，祝您一路平安，洛阳封地若是有任何需要，可随时派人回咸阳禀报。”
吕不韦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块玉佩，玉佩上刻着“秦”字，是秦王的贴身之物。他拿着玉佩，手指轻轻着上面的纹路，眼眶突然了。
“告诉大王，”吕不韦对侍卫说，“老夫定不负大王所托，在洛阳安心养老，绝不过问朝堂之事。也请大王保重身体，早日完成统一六国的大业。”
侍卫躬身应道，转身骑马离去。吕不韦看着侍卫的背影，心里突然轻松了许多。他靠在车厢里，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或许，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己经是最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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