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的夜风卷着细沙拍打着窗棂，杜英正将竹简狠狠摔在案几上，惊得青铜灯盏的火苗剧烈摇晃。刘小东望着狼藉满地的简牍，那些关于郡县制的条陈被撕得支离破碎，在月光下像极了他们此刻破碎的计划。
"史书上轻飘飘一句'推行郡县制'，"杜英正扯松冠冕，发带散落在肩头，"哪知道字字都浸着血！"他猛地推开窗，望着夜幕下寂静的咸阳城，远处渭水泛着冷光，"蒙恬一割耳，封君们就闹得沸反盈天。吕不韦拿千亩良田换太平，这哪里是治国，分明是饮鸩止渴！"
刘小东捡起一片残简，上面"废分封，立郡县"的字迹被指甲划出深深的沟壑。穿越前在历史课本上，这六个字不过是王朝兴衰的注脚，此刻却成了横亘在眼前的天堑。"你看，"她将竹简递过去，"商鞅变法时，连太子犯法都能刑其师傅。可现在，连封地修条官道都要拿国库去换。"
杜英正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苍凉："商鞅？他最后可是被五马分尸！"他想起白日里嬴傒带着封君们在相府门前长跪的场景，那些白发苍苍的老贵族，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这些封君世代承袭，根深蒂固。他们手里握着私兵、田产，哪里肯轻易放弃？"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刘小东望着杜英正疲惫的侧脸，突然想起云梦山上鬼谷子说的"顺势而为"。可这股阻挡郡县制推行的逆流，究竟要如何才能扭转？"或许我们太心急了，"她轻声说，"史书记载秦始皇也是花了多年时间，逐步削弱六国旧贵族。"
"多年？"杜英正猛地转身，眼中闪烁着不甘，"我能等，秦国能等吗？若不趁早推行郡县制，嫪毐、吕不韦这些人只会越来越放肆！"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你知道吗？史书上记载，嫪毐之乱时，竟然有不少封君响应...这就是分封制的恶果！"
刘小东走上前，轻轻按住他颤抖的肩膀。烛光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千年后的历史课本，那些关于郡县制的记载依旧简洁明了，却不知掩埋了多少惊心动魄的故事。"或许我们该换个思路，"她思索着说，"从细微处入手，先让郡县制的好处渗透到封地中去。"
杜英正沉默良久，缓缓坐回榻上。案头未干的墨迹还散发着淡淡香气，那是他今早临摹的《石鼓文》，此刻却讽刺地成了权力博弈的见证。"史书不会记载这些，"他望着窗外高悬的弦月，"不会记载吕不韦如何左右逢源，不会记载封君们怎样群起而攻，更不会记载...我们为了这六个字，熬了多少个不眠之夜。"
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廊下的铜铃叮当作响。刘小东望着杜英正的背影，突然觉得史书上那个威名赫赫的秦始皇，也是一个在历史洪流中奋力挣扎的普通人。那些"推行郡县制"的铅字，终于褪去了冰冷的光泽，化作了眼前这活生生的、充满血泪的现实。
咸阳宫书房内，青铜灯盏摇曳着幽微的光，将杜英正与李斯的身影拉长，在古朴的墙面上交织成复杂的纹路。杜英正负手而立，凝视着墙上那幅宏大的秦国舆图，上面蜿蜒的线条标记着正在修建的高速官道，此刻却因封地之争而停滞不前，如同一道未愈的伤口。
"李斯，你对吕不韦此次处理封地置换之事，有何见解？"杜英正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李斯身上，眼中满是期待与忧虑。
李斯微微躬身，神色恭敬却难掩忧虑。他轻抚手中的竹简，斟酌着字句说道："大王，相邦此举，看似平息了封君之怒，实则是用权宜之计换取一时安宁。以国府良田置换封地，虽解了燃眉之急，却也开了一个不好的先例。"他顿了顿，抬眼望向杜英正，继续道："封君们见此，只怕会愈发骄纵，日后若再有类似之事，又该如何处置？"
杜英正眉头紧锁，长叹一声："寡人又何尝不知？可如今局势复杂，蒙恬刚刚震慑宗室，若再与吕不韦起冲突，内忧外患之下，秦国危矣。"他走到案前，拿起一卷关于郡县制的竹简，轻轻着，"本想推行郡县制，加强王权，可如今看来，这郡县制度的设立实施，比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啊！"
李斯目光灼灼，上前一步道："大王所言极是。分封制沿袭己久，封君们在各自领地内根深蒂固，想要推行郡县制，必然触动他们的根本利益。此次封地之争，便是一个缩影。"他想起商鞅变法时的艰难，那些旧贵族的阻挠和反抗，至今仍历历在目，"当年商君变法，虽使秦国强大，但也埋下了隐患。如今推行郡县制，既要坚定决心，又需谨慎行事，不可操之过急。"
杜英正缓缓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寡人明白。郡县制乃大势所趋，只有如此，才能真正实现天下一统，避免诸侯割据。但眼下，还需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他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繁星点点，却无法照亮他心中的迷茫，"吕不韦手握大权，太后又...唉，这盘棋，实在难下！"
李斯沉默片刻，思索着说道："大王，或许我们可以先从一些小事入手，逐步削弱封君的权力。比如，在官道修建过程中，加强对封地的管理，以律法约束封君行为。同时，在朝堂上培养支持郡县制的势力，为日后推行做好准备。"
杜英正沉思良久，缓缓说道："此计可行。但吕不韦那边...他在朝堂经营多年，党羽众多，若察觉到我们的意图，必然会加以阻挠。"他想起吕不韦处理封地置换时的手段，心中不禁有些担忧，"寡人现在还不能与他彻底决裂，只能徐徐图之。"
李斯心中一动，说道："大王，或许我们可以利用此次封地置换之事，观察各方反应。若能找到吕不韦的把柄，或者分化他的势力，也可为推行郡县制扫除障碍。"
杜英正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随即又黯淡下去："谈何容易？吕不韦岂能轻易露出破绽？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从现在起，密切关注朝堂动向，尤其是吕不韦和封君们的举动。"
夜色渐深，咸阳宫一片寂静。杜英正和李斯的对话还在继续，他们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的道路，为秦国的未来谋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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