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惊魂甫定,我像一条被捞上岸又扔回水里的鱼,在众人探究、疑惑、甚至带着点怜悯(他们大概以为我是被沈总吓傻了)的目光中,强撑着发软的腿脚,收拾好记录本,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回到顶楼总裁办外间我那方小小的格子间,我瘫在椅子上,心脏还在咚咚狂跳,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隔着昂贵西装布料按在猫尾巴上的奇异触感——温热、柔软、充满力量,却又在笨拙的安抚下温顺臣服。这感觉太魔幻了,魔幻到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撞坏了脑子。
“干得不错。”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吓得一激灵,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张莉不知何时幽灵般出现在我桌旁,抱着手臂,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张…张姐?”我惊魂未定。
“临场应变,及格分。”她言简意赅地评价,目光扫过我还有些颤抖的手,“尾巴的应激程度评估为中度偏上,你能在那种高压环境下,没用胶带没用外套,单靠物理接触和安抚手法就把它按下去…”她顿了顿,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赞许的光,“天赋异禀。”
这“天赋”我宁愿不要!我苦着脸,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张莉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警告,“记住,那是非常规手段,极度危险。沈总的尾巴是他的绝对禁区,比耳朵更甚。今天是你运气好,加上他当时注意力被陈锋分散,情绪核心是愤怒而非纯粹的应激恐惧。下次再敢这么莽撞…”她没说完,只是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效果拔群。
我打了个寒颤,连连点头。打死我也不敢有下次了!
“收拾一下,去趟安全屋。”张莉丢下一句,“‘目标’刚才走得急,情绪余波未平,需要基础毛发梳理维稳。另外,补充一下小鱼干库存,原味的快见底了。”她说完,转身就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节奏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安全屋。那间充斥着消毒水、毛皮护理剂和小鱼干咸腥味的秘密基地,现在成了我除了格子间外待得最多的地方。我认命地叹了口气,拖着还有些发软的腿脚,刷卡进入那条狭窄通道。
熟练地打开恒温恒湿的玻璃展示柜,里面真空包装的小鱼干按照口味分门别类码放整齐:原味(消耗最快)、鸡肉味(次选)、三文鱼味(偶尔尝试)、蔬菜味(几乎无人问津)、以及……辣味(红色包装,标注着巨大的骷髅头警示标志,旁边还有张姐的手写批注:绝对禁区!误投后果自负!轻则炸毛脱衣,重则毁天灭地)。
我小心翼翼地取出几大包原味小鱼干,开始拆封,将里面独立包装的小鱼干倒进展示柜旁一个专门的大号密封收纳罐里。空气里咸腥鲜香的味道顿时浓郁起来。想到那个冰山一样的男人,冷着脸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一边批阅动辄上亿的项目文件,一边偷偷摸出一小包这个塞进嘴里,像只偷腥的大猫……这画面带来的荒诞喜感,稍稍冲淡了我心头的后怕。
补充完小鱼干,我又检查了一下护理用品的库存,确认银梳、顺毛喷雾、湿巾都还充足。然后,我深吸一口气,拿起那把编号1的细齿银梳和一小瓶无香顺毛喷雾,走向通往沈清寒办公室的专用通道。这是成为“铲屎官”后新增的福利(或者说枷锁)——一条从安全屋侧门首接通向他办公室内休息室的秘密捷径,避免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梳子小鱼干进出总裁办公室的尴尬。
休息室的门虚掩着。我轻轻推开一条缝。里面光线柔和,陈设简洁,一张舒适的沙发,一个小茶几,还有一个嵌入墙体的衣柜(里面挂着几套备用的特制西装)。沈清寒果然在这里。
他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背对着门,站在休息室中央。他己经脱掉了开会时那件深灰色西装外套,只穿着挺括的白衬衫。此刻,他正微微低着头,一只手有些烦躁地……揉着自己头顶?!
没错!是揉!
那只骨节分明、向来只用来签署重要文件或操控精密仪器的手,此刻正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反复地、狠狠地揉搓着他浓密的黑发根部!动作间,我能清晰地看到,在他揉搓的位置附近,一小撮雪白的、毛茸茸的耳朵尖,正极其不安分地从发丝间顽强地冒出头来,随着他揉搓的动作,可怜兮兮地颤抖着!
显然,刚才会议上的怒火虽然被我的“神之一手”强行按下了尾巴,但情绪的余波远未平息。这暴躁的揉头动作,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头顶的假发套虽然没飞(估计是强力胶和磁吸扣的功劳),但内部的猫耳显然处于极度烦躁、想要挣脱束缚的状态。
更要命的是,他身后那条刚刚才被我“安抚”下去的大尾巴,此刻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烦躁。那条雪白蓬松的尾巴,竟然……从他被揉得有些凌乱的白衬衫下摆里钻了出来!
没错!不是裤缝!是衬衫下摆!
大概是刚才动作幅度太大,或者是尾巴在烦躁状态下自己找到了突破口。那条尾巴此刻正像一条不安分的白色毛绒围巾,垂在他挺括的黑色西裤后腰上方,尾尖无意识地、带着点委屈地轻轻扫着他自己的后腿弯。
这画面……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诡异萌感和社死气息。高高在上的冰山总裁,烦躁地揉着脑袋,头顶冒出一撮白毛,身后还垂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这要是被任何一个员工看到,星芒科技的股价怕是能瞬间跌停。
“咳……”我站在门口,进退两难,只能尴尬地轻咳一声,提醒他自己的存在。
沈清寒揉头的动作瞬间僵住!整个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下一秒,他以一种近乎非人的速度猛地转过身!冰灰色的眼眸精准地锁定了门口的我,瞳孔因为惊愕和羞愤瞬间放大,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和被撞破秘密的极度狼狈!他头顶那撮不安分的白耳朵尖“咻”地一下缩了回去,速度快得像幻觉。但那条垂在衬衫下摆外的蓬松大尾巴,却因为主人突如其来的剧烈动作,猛地向上弹跳了一下,像根受惊的白色鸡毛掸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滑稽的弧线,然后僵在半空,尴尬地微微颤抖着。
“谁让你进来的?!”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磨牙的嘶嘶声,脸颊和耳朵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延开一片滚烫的绯红,一路红到了脖子。
“张…张姐说…您可能需要…梳理一下…”我硬着头皮,举起手里的银梳和小喷瓶,像举起免死金牌。心里把张莉骂了一万遍,这差事简首是把人往火山口推!
沈清寒死死地瞪着我,那目光如果能实体化,我此刻大概己经被凌迟处死一百遍了。他胸膛起伏着,显然在极力压制着翻腾的情绪。那条僵在半空的尾巴,因为主人的极度羞愤和紧张,开始不受控制地小幅、高频地左右甩动起来,抽打在空气里,发出细微的“呼呼”风声。
“出去!”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可是沈总,”我看着他身后那条快要甩出残影的尾巴,以及他头顶虽然看不见但肯定在假发下疯狂炸毛的耳朵,想起《手册》里“情绪余波未平,需及时梳理安抚,否则易引发二次失控甚至暴露风险”的警告,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往前挪了一小步,“您的…呃…‘仪容仪表’…可能需要稍微…整理一下?”我的视线意有所指地瞟向他身后。
沈清寒顺着我的目光,猛地扭头看向自己身后!
当那条雪白蓬松、正在疯狂甩动的尾巴映入他眼帘时,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惨白。冰灰色的瞳孔剧烈收缩,里面充满了灭顶的惊恐和难以置信!比刚才在会议室尾巴被按住时更加剧烈!那是一种秘密被彻底摊开在阳光下的、无处遁形的恐惧!
“滚!!!”一声压抑到极致、却饱含惊恐和暴怒的低吼从他喉咙里爆发出来,他猛地后退一步,身体撞在休息室的衣柜门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那条失控的尾巴因为主人剧烈的动作,甩动得更加疯狂,甚至“啪”地一下抽在了他自己的小腿肚上!
完了!二次应激!《手册》里最危险的情况之一!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也顾不上什么老板威严了。保命要紧!我几乎是扑了过去,手里的顺毛喷雾条件反射地朝着他头顶和尾巴的方向“呲呲”喷了两下(祈祷能起点安抚作用),同时语速飞快地低喊:“沈总!冷静!深呼吸!没人看见!只有我!我是林小满!您的特助!您的…铲屎官!别怕!尾巴!控制尾巴!”
我的声音带着一种我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和安抚意味,像在哄一只受惊过度的大猫。
也许是喷雾里那微乎其微的薰衣草和猫薄荷混合气味起了点作用,也许是我那句“只有我”和“铲屎官”的自我定位戳中了他潜意识里最后的安全线,沈清寒狂乱的眼神出现了一丝短暂的迷茫和挣扎。他死死地盯着我,急促地喘息着,身体依旧紧绷得像拉满的弓,但尾巴甩动的幅度,似乎……极其微弱地减缓了一点点?
就是现在!
我当机立断,不再试图靠近他,而是飞快地蹲下身,目标明确——他脚边那个巨大的、装饰性的金属废纸篓!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猛地将那个沉重的废纸篓抱起来,以一种极其笨拙但又无比迅捷的动作,像扣篮一样,“哐当”一声!精准地、严严实实地,倒扣在了他那条还在不安甩动的蓬松大尾巴上!
金属废纸篓落地,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在安静的休息室里回荡。
整个世界,安静了。
沈清寒僵在原地,脸上的惊恐和暴怒瞬间被一种极致的茫然和荒谬感取代。他微微张着嘴,冰灰色的眼眸里一片空白的呆滞,仿佛大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罩”彻底宕机。
那条惹祸的尾巴,连同它蓬松的毛发,被完全罩在了敦实的金属废纸篓里。废纸篓纹丝不动,稳如泰山,只在底部边缘缝隙处,顽强地探出了一小撮雪白的、微微颤抖的……尾巴尖尖毛。
那撮毛,在光线下,显得那么弱小,无助,又可怜兮兮。
“……”沈清寒的目光,缓缓地从倒扣的废纸篓,移到我因为用力而涨红的脸上。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糅合了震惊、荒谬、一丝劫后余生的松懈,以及……铺天盖地的、想要杀人的羞耻。
我保持着蹲姿,双手还保持着扣篮结束的动作,尴尬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得发飘:“那个…沈总…尾巴…暂时…安全了?”
空气死寂。
几秒钟后,一声压抑到极致、带着剧烈颤抖的、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声音,从沈清寒紧抿的唇缝里溢出来:
“……林、小、满!”
那声音里的杀气,足以让北极熊都打个哆嗦。
我知道,我完了。我的“铲屎官”生涯,可能真的要因为一个废纸篓而提前终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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